更新时间:2019-10-28

瑞普·凡·温克尔的新娘:关于赤裸那场戏带出来的三种日本态度

评论区逛了一圈好像鲜有聊到那场戏的，诚然，这场戏看上去是一种突如其来的荒唐，让观众都代入了黑木华的无所适从，但个人觉得没有这场戏，整部电影都没了灵魂。
前半段基本是生活细节的琐碎堆砌，后半段是很多人觉得腻味的小清新，这种节奏上的断层让很多人觉得看不下去，但这两者的鸿沟都在赤裸那场戏联结起来了，会这么觉得，是看上下部分的角度不一样。上半段，给生活细节，重心是黑木华的人物性格；下半段，铺情绪，重心是婚纱过后真白的表白。两者的共同点，是日本社会里两个不同性格女人的相似点。我们没办法用内外向区分这两个角色，黑木华看上去更内向，但实际上内心比姚晨更能接受不同的人，姚晨有人际交往的洁癖，但黑木华没有，因为她对生活完全没有自己的看法，这就是两者最大的区别。
聊到日本人，日本人的生活，一本正经地虚伪最为合适，社会道德和规范，我们中国语境中所谓的礼教束缚。在高度智能的信息时代，日本人可以说站在世界性未来痛苦的前沿吧？岩井俊二特别喜欢在片子里加入各种信息设备的交流，而且必然是承载了巨大的感情储备的。在这个背景下，我们加入安室的角色，三者成了一种递增关系：安室是最能游弋于道德规范中的人，他不仅深谙人际交往中的礼数，而且更善于利用礼数背后的潜规则（安室负责的委托机制完全游离在道德的灰色地带，因为有所隐瞒，所以总有一种微妙的公平），所以他是一个非常非常虚伪的人，虚伪并不是一个贬义词，是中性的，从安室每次出现不停变换的行头来看，他在社会中需要带着广泛的面具。第二个是黑木华，黑木华是一个很礼貌的老实人，没什么心思，非常老实地遵守每一份社会的要求，在此之下没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很难感受到关于这份体制给自己带来的痛苦（她的痛苦是很具象的，比如被赶出家门了，好朋友死了，她也不会对抽象的根源性的问题感到痛苦）。第三个就是姚晨，姚晨出来的第一场戏，联结了整个陌生人小团体（渴望），然后义无反顾地投身风俗业（象征鲜明）去反抗这个社会环境给自己带来的禁锢，和别人打交道的时候，敬语都是黑木华在说吧，姚晨咧大嘴自娱自乐就行了。所以姚晨是很真实的一个人，她想要的，就是大家都能脱光了衣服敢爱敢恨，彼此取暖。这也是为什么她在死之前说了一大堆“快递大叔真好，收营员会一个个把我买的东西收到袋子里”这样的话，这些温暖都很不真实不是吗，我们不再是鲜明的个体了，而是活成了符号，符号构成的社会，给人的压力是无比巨大的。
所以，赤裸的那场戏，女儿的死构成了对母亲的冲击，母亲和安室作为浸淫于社会礼教中的成年人，嚎啕大哭地赤身裸体，发出羞耻的感叹，因为他们完全没办法像真白一样用真诚面对世界，所以他们在会深刻感受到羞耻的痛苦。他们像下班后的日本社畜在居酒屋狂欢一样疯狂宣泄，而黑木华却局外人一般地毫不知情地附和，更是鲜明地摆出了导演的中立态度，因为导演也很迷茫吧？这究竟是不是一种不幸？
而后生活继续，收椅子那场戏总是让人不自觉想到《东京！》里的《室内设计》。黑木华继续远程授课，这条一直贯穿的线索，没有露脸的小女孩真实自闭，她是下一个真白还是安室不得而知。小女孩问：东京有什么？不知道，东京可能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