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5-02-18

狼图腾:中国人与法国人的“狼图腾”

昨天去电影院看了阿诺的《狼图腾》。电影比较尊重原著，让我对于原书的记忆、感受扑面而来。我觉得这次在电影院泪点频频的原因，除了IMAX感染力更强以外，最重要的一点是电影的情节勾起了我对原著中的细致、细腻的表达的回忆，原著推动了画面，画面亦让我记忆中的文字更加感人。
这部电影，其实更像是阿诺在读完姜戎的《狼图腾》后构思出的一个半真半假的梦境。因为在梦中，我们所见正是真实世界中对我们造成深刻印象的事物。阿诺选择了原著中的几个或精彩、或深沉的故事，巧妙地连接成了这部电影。我非常喜欢他用月亮的盈缺来表达时间的变化这一细节，但是对于他加入的陈阵和嘎斯迈的感情戏，实在是摸不着头脑。是法国人的爱情观所致吗？在我看来原著中的嘎斯迈一直像是陈阵的长辈，她代表着英武的草原女性的形象，加入感情戏有些不伦不类。
与原著不同，阿诺把影片的重点放在了人与自然的关系上。以狼为起点，通过陈阵和小狼近距离的生活，草原狼的活动、对人的报复、被猎杀，以及愚昧顽固的人们在不适宜种植的草原上开荒，破坏草原生态系统的平衡自食恶果等种种情节，告诫人类，应该平等对待自然万物，即使人类有改造自然的能力，如果不遵循自然规律，那么看似好的改变也只是暂时的，更坏的结果已经不远了。影片对于这一主题表现得非常到位：农民半夜偷盗黄羊的贪婪、狼群报复马群的惨烈、入侵天鹅湖的农民的满脸愚昧和恶意、打狼过度导致的蚊虫成灾……遗憾的是，原著中涉及到的更多情感，如草原人敬狼、杀狼、向狼学习的复杂关系和情感，牧民与猎狗之间深厚的感情，牧民与马的友谊，蒙古族人“大命没了小命全都没命”之类看似简单其实非常深刻的道理，草原人的“狼性”与汉人的“羊性”鲜明的对比等等，这些在电影里都没有清楚地表达出来。的确，50万字内容极丰富的《狼图腾》要完全浓缩在2小时之内，实在困难。
我认为影片没有很好地表现“狼图腾”这一关键词。电影中表现狼形的云，以及风中上下窜动的狼皮筒子，很好地渲染了气氛，却对于以狼为“图腾”这一概念缺乏说服力。也许是看过原书中更具感染力、更为全面的文字描写和解释，如描写山谷中狼群撤退有序，攻击马群将其逼进绝地，咬死半伤的同伴，收获食物后跑出的神秘“狼圈”……加之以“老狼王”毕利格为代表人物表现出的对草原狼、对腾格里的敬畏，一个个故事、无数细节汇集在一起才让读者对狼有了态度上的改变，对狼的高度集体意识、可怕的耐心、宁愿战死不愿病死的精神、令人震惊的智慧和学习能力、至死不渝的情感肃然起敬！草原狼是蒙古族人可怕的敌人，更是蒙古族人最直接的老师，它是腾格里的使者，是牧民们引以为傲的祖先，所以蒙古族人怀着敬畏的心，将狼奉为“图腾”。
姜戎的《狼图腾》最吸引我的，不仅是三十多年前草原上美丽而残酷、充满自然哲理的牧民生活，还有游牧与农耕、“狼性”与“羊性”的哲理。蒙古族人是游牧民族，充满狼性，他们生活在不见边际的草原上，耐得住“天地之间只我一人”的孤独，与狼共舞，以狼为老师，造就了他们刚毅不屈，耐心过人，时刻保持警惕（好像疯眼汉…）的民族性格；汉人的祖先本也是游牧民族，进取的狼性促使他们从西北不断向南探索，但是来到黄河长江流域，逐渐发展成为农耕社会，自给自足，不需要危机意识，所以民族性格日趋软弱，逆来顺受。所幸几千年来游牧与农耕社会不断碰撞，“狼性”与“羊性”处于不断失衡和平衡中，这才保证了中华文明的长久不息。可以说，缺少“狼性”的民族永远是处于挨打地位的——所以有人感叹晚清时期“中国无贵族”。什么是“贵族”？就是像狼一样永远不被驯服，像狼一样以大局为重，像狼一样善于向外界学习！“狼性”在现代社会同样需要。从自我学习，到商战、政战，国家大事的处理，总能见到“狼性”的影子。狼，不愧为“图腾”！
这样，从“狼性”的角度就可以解释导演让•雅克•阿诺为什么以保护自然为题而不以人性为重点——阿诺是法国人，法国，在历史上是一匹“海狼”——探索海洋，与飓风海浪、危险的鱼群搏斗，这些是比狼更为凶险的老师！法国人从历史中一路走来，带着骨子里的高傲和对自由的享受，因此他更能理解草原人的自由、傲气。阿诺在实地探访草原时，不断感叹“这里和法国很像”。所以他对于草原生态被破坏，对于草原人自由的生活被打扰更有感触，这大概也是他选择“人与自然”主题的一大原因。
《狼图腾》这部影片，由中国演员出演，由法国导演执导，从不同的角度看待问题会有不同的结果。影片遵从原著，也加入了法国导演自己的见解，可谓是对《狼图腾》原著的一次精彩的诠释。但是不得不说，作为与作者姜戎同民族的人，我认为读原著将会有更多思考和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