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5-01-05

河上的爱情:青春如歌，年华如斯

一男，一女，在乌篷船中静穆地安坐，只言片语，眉目相传，将十年离索欲说还休。摇橹声中流水潺潺而过，在岁月中渐渐静默的愁绪，就在白墙黑瓦的映照里，逐水而去。

《河上的爱情》，讲述的正是这样一个怅惘的故事。

短短几帧画面，却意犹未尽地吟出了一代人青春逝去的哀歌。无声胜有声之处，恰似费穆那部名留影史的《小城之春》。当在威尼斯电影节上被问到这部短片的玄机时，贾樟柯直言不讳：“我一直期望能通过我的这部作品向《小城之春》致敬，在我看来，那是最好的青春电影。”

这流淌不尽、纠缠万端的情愫，便是青春，也是流向他们身后、不可追回的涓流。

二十分钟的故事在苏州古城里展开,借着为老师庆生的机缘，四个曾经的同学——白羽（郝蕾饰）、周琦（赵涛饰）、马强（郭晓冬饰）和唐小年（王宏伟饰）重聚在这座千年古镇，时间凝滞，河水静淌，好友们久别重逢，一起打球、闲逛、聚餐、搓麻、泛舟。在生日宴会上，老教授的介绍道出四人曾经热血青年的过往。当年对文学和诗歌的共同爱好让他们一起创办了杂志《这一代》。这一份只存活了一期的杂志曾经傲然地留下宣言：一本杂志的落幕并不等同于一代人的没落。十年过去，指点江山的青葱岁月早已不再，四人在岁月中奔波于生计，风尘满面，天各一方。然而再聚首时，乌篷船下，水畔亭榭，各自心中的隐秘却悄然苏醒，一边对剖心迹，一边欲言又止……

导演对镜头和对白的运用可谓匠心独运。在如河流般缓慢而深沉的镜头移动中，现实生活的沉闷与庸常被剥离出来，与幽远的苏州河水形成照映。水泽之畔，是主人公连绵不绝的情欲，而陆上横亘的却是迎来送往，彬彬有礼。斗室里的对话，将各自在生活中颠沛流离的状况做了交代，而两对男女独处时寥寥数语，则将暗影之下道不尽的无奈与追想诉说得淋漓尽致。道是无晴却有晴。

此外，几张标志性面孔的登场，也给我们留下无尽遐想的空间。熟悉贾樟柯作品的观者，大概能从看见王宏伟发福的样态而明了青春的愁意。那个架着厚厚的黑框眼镜，将瘦小身躯缩在宽大西服里的小县城混混——小武已经不在了；那个穿着喇叭裤在舞台上嘶吼着《站台》的崔明亮也已远去。赵涛剪短了头发，不再是那个曾经在局促的办公室里听着收音机里的《是否》独自起舞的尹瑞娟，而那个在旅馆的镜子前用口红画下蝴蝶，渴望任逍遥的巧巧早不知所踪。

逝者如斯。

不过，同它致敬的作品相比，以“新写实”为名的贾樟柯作品，业已褪去了那些“发乎情止乎礼”的光晕。现实本就是赤裸裸的，如同在作为片中背景的苏州城中，我们既能看到小桥流水的唯美景致，也无处不见杂糅的城乡结合部乱象。而与这空间的撕裂相呼应的，是主人公们撕裂的年华——同学聚会将相隔十年的两圈年轮缝合到了一起，年轮两端，一面是对纯真爱情的理想，一面是对俗世婚姻的失望，天人永隔。苏州河上，多年前的激情沉落，沦为酒席上的唏嘘与笑谈。而不知何处而来的唱昆曲者，则在桨声灯影之中孤独地吟唱，一声又一声，敲打着每个人久已麻木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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