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0-03-25

热带雨:雨停之后，也许可以选择一种想要的人生

当我闷在家里看这部电影时，伴随着轰隆声，城市落下了大雨。和电影中出现的雨呼应，南方小城的空气潮湿，三月底已接近三十度的气温，手脚黏腻，心中的情绪微微发汗，挥之不去。印象最深的是阿玲在车里的几个场景，雨刮器总是不停摆动着。有时雨不大，恰好能看清眼前的路，雨大起来了，眼前一阵雨雾，看不清路。阿玲人工受孕失败的那天几乎没有雨，她把车载音响打开，掩盖自己失控的抽泣，雨刮在干巴巴地摆动。
这是一个纯东方式视角下的故事，不局限在一场禁忌的师生恋。不论是电影中的环境——被植物包围着绿意盎然的城市，一阵又一阵瓢泼的热带雨，昏暗东南亚风的室内，人们带着口音的英语，阿玲和在马来西亚的母亲打电话时使用的方言（像极了闽南语），还是阿玲待人处事的样子——隐忍、妥帖。她毫无怨言地照顾自己的father in law，嚼碎了给他喂饭，替他擦去屁股上的拉稀，想帮他洗澡，带他去见满月的外孙女，去为自己喜欢的学生加油。阿玲是传统的、善良的、温柔的东方女性，真诚地对待身边的人，尤其对待家中阿姨态度上的几个细节特别动人。她和阿姨说，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让你久等了。说，阿姨你早点回去看你儿子吧，这里的活交给我就好。她渴望圆满的家庭，渴望和丈夫生一个孩子。
在一地鸡毛中，阿玲竭尽全力掌控着自己的生活。丈夫对家庭和自己没有了热情，她去打排卵针，一个人上医院，用丈夫的冷冻精子做人工受孕。她的事业没有起色，在学校教授的中文不受重视，就额外花时间帮学生补课。社会和生活带来的琐碎和压抑仍在持续不断地打湿阿玲的心头。毫无征兆的大雨，就像阿玲生命中出现的失控的波澜，这是雨季，它们的到来只是时间问题。阿玲和学生伟伦间是一场恋爱吗？不见得是。伟伦常年得不到父母的关怀，眼前的这个中文老师，当她留下哀伤的背影，用温柔的母亲般的眼神注视他，在行动上照料他的时候，少年怎么可能不动心？阿玲的出现填补了他心中缺失的那一块。情愫滋生，夹杂少年的荷尔蒙后失控。伟伦对阿玲的感情是带着冲劲儿、少年式的纯真依恋。阿玲渴望的是一个完整美满的家庭，她对他是欲望和母性交织的。片中最温暖的一幕出现在阿玲和公公、伟伦一起吃榴莲的时候。三人一老一中一少，在血缘上并无关系，却有了一家人的感觉。阿玲的这一块由伟伦拼凑完整，尽管两人都并不是对方单纯恋人的那一块，但至少互相完整了彼此。
最后阿玲和伟伦分手，和早已出轨的丈夫离婚，散发出女性意识觉醒后坚韧的光芒。她遭遇一切时波澜不惊、不急不缓的表情总让我想起身边的中年女性——我的母亲，普通的家庭妇女，在繁忙的家务中一声叹息后继续擦拭餐桌；我的姨妈，十年如一日照顾生病住院的公婆……这样的女性太多，能说命运对她们公平吗？在不公之下，她们没得选择，只像阿玲一样用自己的力量去抗、去面对，她们的坚强、包容和无奈化成阿玲对伟伦的拥抱和告别，“是这样的，以后你就习惯了。”
阿玲扛过了淋在心头的热带雨，她的情感完整，身体渐渐回温。她放下心头的阵雨，去接受命运赠与她的太阳。或许在下一秒，她会把手放下，尽情地享受阳光洒满面庞。雨停之后，或许所有女性都能像她一样选择一种想要的人生，微笑着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