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看完《魔王》,看到最后百感交集,实在无法拒绝探寻杀人者内心世界,或者复仇之类的剧。诸如此类的剧其实都有相通点,无非是大家都熟悉的“正义不止一个”的道理,而《魔王》里芹泽荣作也有说“我们都是把歪掉的线看成直的”。然而悲剧往往不止一个,这就是这类型的剧一直都能打动我的原因。

本作后劲也极强,我属于看的时候仅掉了几滴眼泪,但是回想起来会为每个人物的苦难悲伤不已的类型。十分佩服编剧的人物塑造能力,所以在这个影评里也想简单聊聊主要人物。

成濑领,或者说真中友雄,我实在是偏爱这个人物,也极其欣赏大野智的演绎,他让我相信友雄这个角色就该是隐忍而脆弱的,是个用冰冷和无情作武器的高手,也只是个缺爱的普通人。我始终认为他的悲剧来源于,少年时就被剥夺的亲情和被迫放弃的友情与爱情。家变后,真中友雄就把自己变成仇恨本身,不惜改名换姓,连功成名就都是蓄意杀人的重要一环。不可否认真中友雄是个天才,让他的复仇变成了可能。但是他极其空心,全靠膨胀的恨意支撑整个躯体。所以,前期他的计划都推进得很成功,但是小女孩的泪水、诗织和姐姐的温暖慢慢地让他恢复了人心肉长的感觉,也把他卷入了愧疚和迷茫的痛苦当中。从他残忍的外表出现裂痕之后,我就开始无比同情他。他承受的痛苦魇了他整整十一年,从未走出过过往的阴影。但是身边人的一点爱,就足以巨大的吸力,短短时间内就把他半身带出了泥沼。这一点温暖,却冲淡了多年无法想象的黑暗和痛苦,让真中友雄也忍不住做出背叛自己的举动,比如拥抱和赴约。这个时候,他已经是个人,是个会反省自己的悔恨的普通人,不是标题的魔王。我有想象过,如果真中友雄没有感受过身边人的温暖,从头至尾把自己封闭起来、狠心下去,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但估计那时候他也只是从一个虚无走进了另一个虚无吧,如此看来,和芹泽和解后死亡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我感激他身边的其他人分给了他一点爱,但是对于长期活在黑暗里的人,光芒反而会刺痛他们。同样,对于被恨意支配的、有血有肉的人,被怨恨者如芹泽直人和芹泽荣作的忏悔反而更会置他于痛苦当中。这两点也是我想起真中友雄后特别意难平的。

再说芹泽直人,看第一集的时候只觉得这是个特容易冲昏头,甚至能武力逼供的笨蛋热血刑警,但他对正义的追求植根于对11年前事件的忏悔。于是每看他为身边人奔波,拼尽全力查明真相的时候会感叹,他也只是个没走出隧道的人而已。从观众的角度,芹泽多年的忏悔和对社会的行动已经为过去赎了足够的罪,但是局中人真中友雄不知道,芹泽本人也不认为接下来的人生里能完全弥补以往的罪过。于是,芹泽一边忍受悔恨的折磨,一边痛苦地看着在复仇的推进中死去的好友、亲人。他注定一无所有,这点从真中友雄复仇开始就决定了。但是我原以为他会在二人决断中留下,与警局的伙伴继续并肩作战。芹泽在失去一切之后迎来自己的谢幕,也是一场难以释怀的悲剧。他的悲剧来源于他的被动,无论是意外杀人后被独裁的父亲要求咬死是正当防卫,还是知晓真相后依然把主动权交给苦苦追寻的真凶——真中友雄,甚至想从他口中听出让自己的死来结束一切这种话。芹泽在11年后被卷入事件,从一开始的意志坚定,到最后困兽般地和友雄互相纠缠、犹豫,他们的恩怨情仇看得人实在难过,大家都失去了太多,却都希望对方原谅,然后活下去。我还觉得,或者是选择性相信,哪怕芹泽的亲友还有一个剩下的,他也不会按下友雄打电话叫救护车的手,毕竟在万念俱灰之下受了致命伤的情况对于筋疲力尽的灵魂来说太充满诱惑力。不难体会诗织在见到他们后那么悲伤,他们两个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都与对方和解了,唯独没有原谅自己。

再说说芹泽直人的其他朋友,他们绝不是死有余辜,只是做过的事没有原谅他们。伙伴间第一个死去的石本阳介,催债的时候像个的十足恶人,但是说起梦想和母亲的时候整个人都柔软下来。他的柔软如果用在那位被逼上绝路的母亲身上的话,或许就不会招致杀身之祸了吧。宗田充,几个伙伴之中给人印象最差的一位,不仅被伙伴嫌弃,也被伙伴的家人嫌弃。但是他是继芹泽直人之后第一个展现强烈义气的人,对于芹泽出席阳介葬礼迟到一事反应最为冲动(虽然他的义气在涉及个人利益的时候大大减少)。此外,他也是芹泽之后对意外杀人事件最愧疚的人,所以他才一直堕落地活着。他的贪欲、卑鄙几乎可视化,但是人却很纯粹,一切肮脏的行动都只是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他的手段没有实质性地伤害到谁(葛西和麻里分手应该不算?),但是祸从口出,成为了权势者的阻碍。这个势利小市民般的人物死得最痛苦,也小小地刀了我一下。最后是葛西,看起来懦弱却大胆,实际也是个温柔的人,有从棍棒下帮宗田捡回一条命的同情心,有为爱人沉默背锅的勇敢。但是他也曾是霸凌的一员,一个真中友雄收手了,还有一个被践踏霸凌者的快感冲昏头脑的仓田隆。葛西即使罪不至死,也因为年少埋下了无法预测的祸根而在未来某刻夺去了他的性命。

这部剧另一个高光角色是芹泽荣作。他的处世之道残酷且真实,能让他在丛林法则里成为强者,这也是他保护自己的事业和家人的最优办法。但是这种做法势必会造成他人的不幸,比如真中友雄。而在两人后期的对峙中,编剧没有处理成针尖对麦芒的锐利感,只是让两人平静地交谈。真中友雄露出真面目的时候,芹泽荣作的反应是惊讶、赞赏,而不是面对当年“受害者”的复仇的惊慌失措。可以看出,他其实相当惜才,并且也不打算因为友雄的身份而解雇他顾问律师的职责。一番交流下来,荣作也坦荡地向友雄道歉,毫不逃避自己犯下的过错,没有我想象中的狡辩或者推卸责任的态度。从观众的角度都清楚,虽然是由一时的恶意造成,但英雄的死只是一场不幸的意外。我个人觉得,荣作的歉意更像是为了当年补偿金一事而献,那深深地伤害了痛失爱子的可怜母亲,并间接地夺去了她的性命。这场戏也揭露了当年芹泽荣作的另一个立场——包装成正当防卫,只是一个父亲能为儿子做的全部。在前面的剧情中显得独裁的一家之主,此时此刻终于展现了对儿子柔软的一面。剧情推进后,荣作已经能当面对直人说出“无论什么情况,你们都是我的儿子”这种话,伤感的是,在荣作终于以慈父一面出现的时候,他的长子已经死亡,他本人也正走向终结。

全剧的悲剧,起源于11年前一家的护犊,另一家的接受不能。两家都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也都想尽可能地保住自家/要回公道,各自的利益在根本上冲突,互相理解在无罪判决之下更是成为了不可能的事,而这一切的执著、悔恨都在11年后一起清算。而接触愈多,愈把对方当做鲜活的人来看待,和解成为了定局,但此时双方都已无法回头。我始终认为,真中友雄一开始的确想杀光所有人,再完美地摆脱法律的制裁,只是最终意识到自己的罪过才把要除掉的最后一人换成了自己。

时间和他人缺席的时候,不同利益的双方只能互相争斗、仇恨,但在不断的接触中自然却不可抗拒地和解,这两方面合起来是《魔王》最刀我的地方。说到底,当年的事件没有谁罪无可恕,从“加害者”到“被害者”全员都是被意外摆布、困住的局中人而已。

当然,剧本身还有缺点在,篇幅所限导致有些转折略显生硬。五分纯是因为十分喜欢它的故事和情感的细腻,又觉得8.2的评分于它实在有点不公。


魔王(2008)

又名:Maou

主演:大野智 生田斗真 小林凉子 田中圭 忍成修吾 上原美佐 吉濑美智子 

导演:加藤新 / 片山剛 / 坪井敏雄 / 编剧:前川洋一 Yoichi Maekawa/西田征史 Masafumi Nishida

魔王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