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听女孩》的片名翻译实在太差,让人完全没有兴趣去追,加上被诟病不如《犬之力》不配奥斯卡最佳影片,就一直搁置。飞机上没事翻出来看完,倒觉得是非常清爽治愈的佳片,十分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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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听女孩》本名叫“CODA”,有人说是Children Of Deft Adults,也有人说是Child Of Deft Adults。后者更突出主角,但我更倾向于前者。海报上明明白白是一家四口,父母也妥妥的居于C位,更是有点题的一句“Every family has its own language”。导演想讲述的不是一个女孩的故事,而是一个家庭的成长。窃以为Children Of Deft Adults这个隐含了这个家庭里聋哑人与正常人,成年人与孩子,孩子之间,成年人之间等四组潜在的(冲突)关系的片名可能更符合导演的本意。

剧情十分简单,四口之家的爸爸妈妈、哥哥都是聋哑人,只有妹妹毫无残疾。一家人靠父亲和哥哥出海捕鱼拮据度日,妹妹充当着他们和世界手语沟通的翻译角色。妹妹有演唱天赋也热爱歌唱,音乐老师帮她找到自信,推荐她去伯克利音乐学院念大学。于是,整个家庭就妹妹要离开家去实现其人生价值的可行性,产生了激烈的冲突。

对于这么一部叙事简单、直线推进的片子,拿了奥斯卡最佳影片,确实可能让人不忿,谁不希望观看一部让人颅内高潮迭起的影片呢。但由于故事的主体是聋哑人家庭,片中大部分的对话都需要靠手语+字幕的方式呈现,所以,一不留神就会漏掉情绪和细节,观影感觉并不十分轻松。如果再把结构搞复杂了,可能会让观众难以融入,也会模糊掉人物性格。

剧情可以简单,但人物性格不能直给,加上聋哑群体原因,也不能通过大段的对白去塑造人物。细节和角色的拿捏,就变得十分重要。每一个主要人物都能充分立住,让观众对每一个人物的行为都能充分理解,无疑是本片亮点之一。

家庭中的反面角色非常难以诠释,要不特别招人讨厌,要不人物性格横跳。这一重任落在母亲身上。影片没有着急一上来就将母亲的性格和盘托出,而是在轻喜剧中,每个场景添上一两笔,直到影片的后半段,才把母亲完整交代成一个保守自卑的残障弱势人员,还背负着原生家庭的伤害。

她坚决反对妹妹离开,固然有多种因素夹杂在一起。但顺理成章的第一反应是恐惧,女儿一旦离开,这个本就举步维艰的家庭如何与世界进行充分沟通,如何守护自己仅有的安全堡垒?接下来是,担心女儿这种自己感知不到的天赋,是否会失败。最后才是不舍女儿的离开。

正当母亲这个角色让人感觉要滑下自私的深渊时,导演立刻安排了一场母女对话让人物形象完全充盈。在各种观念冲突的撕扯下,妹妹产生了自我怀疑,认为自己是家里的另类。她问母亲,是否曾经也希望她是聋哑人。母亲告诉她,当她出生做听力测试时,曾经祈祷她是聋哑人,主要是担心他们两不亲近,觉得自己会辜负一个正常的女儿。但她很高兴女儿知道自己是谁,很勇敢,不像自己。又悄悄把人物从聋哑人拉回到了母亲的角色里。

母亲做了一个极好的示范,残疾和健全的天生对立,母亲和女儿浑然一体。母亲的进撑起了其他角色退的空间。

哥哥是彩虹的另一端,身残心不残,善良执拗的性格非常讨喜。相对被动接受的母亲,作为新一代的年轻人,他更为积极的正视自己的缺陷,也一直非常主动的融入正常人的生活,强烈希望能够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当哥哥埋冤因为妹妹的正常显得自己是那么无用时,说出了扎心的一句:“我们这家人在你出生前都好好的,你走吧”。这句话固然是情绪的发泄,但也是残障人士埋藏心中的无奈和自伤。实际上,他了解到朋友对妹妹天赋的评价,非常支持妹妹出去学音乐,而不是一辈子跟他们打鱼、翻译。他劝妹妹:“你怎么那么害怕我们看起来很蠢,我不在乎,我可以搞定,让他们去摸索怎么样和聋哑人相处吧,我们没有那么无助。”真想给他点赞!

父亲则是一个缓冲地带,虽然也害怕女儿离开后的各种未知,但他知道这个家庭亏欠女儿太多,更能理性的看待此事。当母亲说:“我们的baby就离开了”,父亲反唇相讥道:“她不是baby,她从来也没有当过baby”。虽然如此,父亲对于女儿读书一事儿,也是将信将疑。

转折出现在全家人一起去参加学校的合唱团汇报演出。在妹妹最后的二重唱时,镜头拉到了父亲的背后,声音逐渐消除。导演用一分钟完全无声的镜头,展示了父母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他们什么都听不到,只能靠细致的观察台下观众的反馈,随节拍晃动的、目不转睛的专注的、偷偷擦拭眼泪的,以及结束时所有人的起立鼓掌。虽然听不见,但强烈的感受到了观众对女儿表演的赞许。

回到家里,星空下,父亲问女儿,今晚唱得是什么。女儿想了想说,唱的是需要另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父亲说,你能现在唱给我听吗?父亲把手放在女儿的脖子处,感受着女儿的声带给他灵魂的震动。到这里,父亲不仅仅是被女儿的才华打动,更多的是,他带着聋哑人的伤痛和希望,希望女儿替他们完整已然破碎的人生,至少不再被他们残障的生理因素所拖累。

导演没有掩盖人物的人性局限,让每一个角色都在家庭成员和聋哑人与正常人的双重关系中挣扎。最后,母亲走出聋哑人的阴影,父亲打破聋哑人的局限,哥哥摆脱聋哑人的桎梏。三位一体走向光的来处,带着长长的拖影。

在父亲的带领下,一家人陪妹妹去参加原本已经放弃的面试试唱。毫无准备、匆忙迟到、竞争者盛装、花腔美声很强大、同学表演失利,所有不利因素凑齐。面试官问她,除了参加学校合唱团外,没有看到有任何音乐背景,直接把妹妹打击懵了,演唱自然没有进入状态。音乐老师非常nice的故意弹错伴奏,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这时原本被阻拦在外的家人混进了面试大厅的二楼,家人的出现让妹妹放下了所有压力和负担。进入副歌的时候,为了让家人知道她在唱什么,边唱边加入了手语,俏皮中带着深情,直接将整个影片带入催泪又皆大欢喜的高潮。家人既是阻碍又是关键时候的助推器。

作为一部音乐剧,本片的音乐非常克制且精巧的用在了人物性格塑造和关键情节推动上,在伯克利的试唱环节达到了极致。妹妹的试唱曲目来自Joni Mitchell的《Both Sides Now》,首作发表于1969年,据说被其他歌手翻唱过1000多次。30年后,Joni Mitchell自己用已经被岁月侵蚀过的嗓音再次翻唱。三版比较起来,30年后的本尊版实在太震撼,电影版和情节结合的像舞台剧也很不错。

作为本片的主旨,这首歌词写得实在太好,大意是——“我已经看过人生的两面,是赢或输,从上或下,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才回忆起,这是生活的幻觉吧,我对生活真的一无所知”(截取了一段英文歌词放在最后,大家可以自己翻)。这首歌强大到让前面所有情节都像是铺垫,只是为了最后来这么一下。听力残障人士和正常人员之间两个世界的不解与隔阂,家庭之前所有的矛盾,甚至世间所有的失望和悲伤,都消弭于歌声与手语之中,只剩下淡淡的惆怅和可以回望笑谈的一点点生命花火。就这么走下去吧。

一次重大的改变中,这个聋哑人家庭用自己的方式进行了灵魂拷问和彼此理解,给予和获取,群体与个人,赢得或失败,究竟该怎么去衡量与选择。始终乐观勇敢,知道不管生活如何,都有互相的支持和鼓励,这是坚强的底气。

Dreams and schemes and circus crowds

I’ve looked at life that way

But now old friends they‘re acting strange

They shake their heads they say I’ve changed

Well somthing‘s lost but something’s gained

In living every day

I‘ve looked at life from both sides now

From win and lose and still somehow

It's life's illusions I recall

I really don't know life

I‘ve looked at life from both sides now

From up and down and still somehow

It's life's illusions I recall

I really don't know life

At all


健听女孩的影评

Amélie
Amélie • 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