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说了一遍又一遍的美国家庭故事,也是一部有些无聊的喜剧。这篇剧评也会很无聊。

人生本来就是痛苦的,不要妄想实现什么绝对的幸福,而要懂得放弃不适当的欲望,尽量减少烦恼。——Arthur Schopenhauer

Hank被全系老师投票除名了。当决议公布后,这个中年男人,即使此前表现得多么不在乎,此时默不作声,双眼微红。自己再也不是英语系主任了,也就意味着自己马上会被解雇,教师生涯就此结束。那下一任系主任是谁呢?管他呢,随它去吧。

Hank的内心世界和烦恼

Valse de l'Empereur交响乐萦绕于耳,校园湖畔,早晨阳光洒下,波光粼粼。Hank一个人驻足远望,内心获得短暂安宁。

Hank Devereaux,在Railton College就职英语系主任,早就不再是什么律师了。Railton College是一所地处于宾夕法尼亚州工业锈带的三流学校,毫不起眼到政府不愿意多拨付一点财政预算。学生的学业表现处于全美高校的末端25%,仅好于美属萨摩耶大学这一类。

Hank一直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五十多岁的年纪,对于“追求幸福”,“力争上游”,“突破自我”,“赢者通吃”这些主流价值观嗤之以鼻。他愤世嫉俗,亦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有着些许清高,但也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评价。他已经不是早年那个有点小聪明、舌灿莲花、追逐功名、机会主义的自己了。

他认为啊,自己在这个平庸的学校任职,和平庸的学生、同事、校长相处,是因为自己也是个平庸的人。他接受自己的平庸。

Hank迎来了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烦恼。妻子Lily同样是教育工作者,最近有可能会获得晋升,去纽约工作的机会。这是Lily一直以来的梦想。然而现实摆在眼前:搬家舟车劳顿不说,Hank必须放弃自己在宾州的生活,女儿也必须离开学校、离开男友,全家一起搬去纽约。Hank和妻子最近因为这个话题陷入了冷战。Lily此前为了Hank的事业发展,牺牲了很多。这次换成自己,她为丈夫不能全力支持她而感到失望。

说到女儿,她又是一副成天管自己要钱,脸上堆满假笑的模样。而一旦被Hank拒绝,她马上翻脸CNM。Hank必须确保每次女儿回家从正门进来,他都必须从后门,或者……窗户翻出去。

“We can‘t let our children feel any pain anyway. It’s a sick circle.”

根植与Hank内心的烦恼,是他那德高望重的老父亲。最近老Devereaux退休的事情,占据当地报纸头版的整个版面。和儿子的平庸相比,老Devereaux作为资深评论家,他的隐退,可谓是“一代雄狮,沉睡而去”。

老Devereaux自己上了头版这事没完,他的第三任妻子现在离他而去,现在孤身一人。这不,属于Hank的麻烦还是来了。老Devereaux的秘书突然打来电话,说他现在就一个人了,以后养老还需要Hank的帮忙。老父亲已经15年没跟自己沟通过了,这次突然来找自己,我应该尴尬?愧疚还是堆笑?窒息感涌上Hank心头。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能让自己和父亲隔绝数年?

同龄人里,Hank瞧不上办公室同系的那些同事老师。除了Billie,这个每天抽烟喝酒的老娘们,愤世嫉俗的样子像极了自己,深夜的一通电话,也丝毫不顾及Hank是有家室的人。Hank和哲学系的Tony老师走得很近,他们经常相约去打壁球。Hank把自己跟父亲的交恶的事情向Tony诉说,而却换来Tony答非所问。好吧,像Hank这样擅长独处的人,一有烦恼,会向“哲学”寻求慰藉;而“哲学”,从来都不会正面释疑。

Hank和学校的那些破事儿,那些人

班级的论文研讨会上,一位名叫Bartow的一年级卷毛男生,正在放声朗读自己的作品。Bartow自诩为下一个乔叟:他6岁就写过关于华尔街的短篇,12岁写成了自己的第一本小说。此时他那陶醉于自己文字的模样、超脱于自己同龄人、脱离于普通读者的遣词造句,让Hank尴尬不语。

Hank叫停。他劝导Bartow,遣词造句要有结构,不要脱离于普通读者的阅读品味。而Bartow却不以为意,辩解自己意识流的写作,拥有超凡脱俗的魅力。Bartow叫嚣着Hank写的小说连自己学校的刊物都刊登不了,还在这批评自己的文字,到底是谁难登文学的大雅之堂、谁更有资格主持这论文研讨会呢?旁边的眼镜妹见有大事发生,偷偷开启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Hank奋起,开启了自己的连珠炮:“你,之所以在这里,正是因为你在高中的时候不好好用功,也没有多大的天赋!听着刺耳吧?我敢拿我的肾脏来跟你打赌你,你没有那个天赋!就算是有,在这个毫无名气的破学校、穷地方?哼,没人会发现的!

我当然也不是什么好的写作老师,我也不可能把你带出成绩。知道为什么不?因为我,和你们一样,在这里,在Railton College,一所平庸的大学!”

自尊心强却又心理脆弱的Bartow自然承受不了Hank的此番羞辱,他联名同学,向家长向校长告状,写了一篇控诉信刊登在校报,呼吁各界重视此事,要求学校把系主任Hank除名。而学校老师也受不了Hank的此番言论:自己任职的大学平庸?那岂不是我们也很平庸?不行,Hank必须除名!

同系老师Gracie坐不住了。Gracie,当代文学教师,作为曾经的先锋女性主义作家,拥有春风化雨的教学风格,优美的体态、高贵的气质、难挡的魅力,年轻时还和校长Ross有过一段秘密恋情。作为响应Hank除名的主力军,Gracie正明目张胆地带动同系的老师们发动策反Hank的运动;

Paul,经典文学教师,是一个憨憨的黑人大块头,很反感Gracie的唧唧歪歪。不知是为了好玩,还是受到Hank启发,他在校内网发起一个“地区平庸教师大选“,把系内所有教师的名字列在上面;

坐在轮椅上的Wheemer教授,似乎保持着中立。羸弱的身躯,学霸的范儿。

亚裔男和黑人妹俩人,早早地被Gracie用蝇头小利给策反了。毕竟,很少有教师会不煞费苦心地争取学校公休假期的机会。这次,得来却不费功夫。

而嘟囔着法语、却插不上话的无名老师,以及躺在沙发上的Billie,目前的态度不得而知。

Gracie的动员,不可谓执行力不强。她找到了校长Ross,发动着女人的攻势,正如当年Ross无法抵挡自己的魅力一样;而校长Ross,似乎是一个老好人。他一边忙于应付前来讨说法的Bartow父母,试图以Hank饱受“肠胃憩室炎“的痛苦而为他开脱,一边又在调停董事会高层的施压;更有意思的是,因为学校经费严重不足,Ross还请来了即将被除名的Hank,来帮忙确定三名需要被解雇的教师名单。Ross的胆小怕事,Hank丝毫不放在眼里,在校长办公桌上搁起了脚。

Lily的工作

妻子Lily,是当地一所高中的副校长。自己学校的问题,可不见得比Hank的少。这不,她要处理问题学生Calvin是否该被劝退的问题。她决定采取自己一贯的怀柔政策。

Lily一直是Hank的灵魂伴侣,即便Hank有时会表现得很刻薄无趣,她也能理解。她经常鼓励Hank,要保持一颗年轻的心,就像自己一直拥有30岁的心态那样。Lily也为Hank,牺牲了不少。她曾对Hank说:“你在埋头创作自己小说的那段时光,是我在咱们婚姻里最幸福的时光。”长期以来,Lily一直试图照亮Hank那灰暗的心;也一直以来,忍受着两人共处一室,却相对不语的怪异和孤独。

而当Lily终于获得去纽约工作的机会,希望得到Hank的支持时,Hank却表现得没那么兴奋,反而在Lily面前打退堂鼓起来。Lily生气了,长期以来自己为Hank牺牲了那么多,而他却从来不肯为自己牺牲。Lily拥有着北欧女人的成熟面容,内心也很坚毅。她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套上运动服,在晚上11点独自出去夜跑了。她的解压习惯,12年前一样,现在也一样。

《谋杀》(2011)剧照

Lily还得回头处理学生Calvin的问题,原因是Calvin上课屡次冒犯生物学老师,已经到了不得不劝退的地步了。在Lily办公室里,家长还在和老师争吵着究竟是教子无方、还是老师水平不够的问题。Lily没有顺着话题,而是给了双方人手一个法兰西巧克力。由于巧克力融化在口中带来的幸福感,最终让家长和校方达成谅解,让Calvin参加暑期的课程。

和Hank直白又不讨喜的教学方法不同,Lily坚持用诗性的方法,来鼓励学生。他们就像阴阳两极,一直对立,却彼此共生。

但没过多久,Calvin又把学校大厅的玻璃给砸碎了。

Hank,原来还是你

英语系接下来谁会当上新一任系主任,Hank已经不关心了。只是这天,他还是形式上受邀来参加系主任的投票选举。

在此之前他还参加了一堂论文研讨会。Hank一反常态,让学生们谈谈Bartow在校刊上刊登的《致校方解雇Devereaux教授的公开信》。

“我,Bartow Williams-Stevens,被迫写这份公开信,因为你羞辱了我,让我遭受折磨。”好吧,Hank指出,遭受折磨是受到羞辱的自然结果,所以这句话表达重复了。

“我相信,我们值得一个相信我们的教师”。得了,太多“相信”了,过度使用同一个词,会弱化这个词的力量。Hank没有评论这篇文章的内容,而是撇两眼,就挑出文章的诸多行文毛病。

姜还是老的辣。

来到了系主任新选的投票环节,Hank一身运动装扮,想着完事儿后赶紧去打壁球。

唱票开始了。

唱票结束了。

Teddy获得一张票,Wheemer一张票,Hank一张票,i……新款iPad一张票,Rourke一张票,Hank一张票,一人弃权。

Hank又重新当上系主任了,为期三年。

究竟是哪两个人投了Hank?只知道当第一张选Hank的票报出时,Billie开心地“让你们见鬼去吧!”

而至于那位投iPad么……在座的谁又能那么不把系主任选举当一回事的呢?

尾记

Hank把自己重新当选的消息告诉Lily,Lily笑了笑,随后又神情严肃地跑步去了。

所以:

面对妻子获得纽约工作的机会,和自己重新当上英语系主任,Hank究竟该如何取舍呢?

究竟是怎样的变故,能让Hank自己和父亲不相往来,长达十五年呢?

经历失败后,Lily究竟该不该放弃自己怀柔的教学风格,从而对Calvin采取强硬措施呢?

Hank重新当选后,会不会收敛自己,还是继续以往的冷漠和刻薄呢?

Better watch Han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