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9-03-06

小妇人:新女性--写在三八节前

我以为要了解美国女性，有两本书是必读的。一本是《乱世佳人》，另外便是这本《小妇人》。两部小说都被改编成了电影，而前者的影响似乎要更大，以致于后无来者，任何的续集和重拍都有狗尾续貂之嫌。而《小妇人》则被拍了三次，每一次都不甚成功，但是我觉得33年的版本还是比较符合原著精神的，因为里面有凯瑟林赫本，一个真正的美国女性。

对这两部作品做一比较是很有趣的。
《乱世佳人》虽以宏大的历史事件做背景，但是无论就人物塑造还是故事情节都带有强烈的传奇色彩和浪漫主义精神。且不说斯佳丽这个让男人追求了12年的女人--我怀疑现实生活中是否有这样的事情，瑞特，一个美国式的达西先生，美兰，一个道德完美的典范，就连阿希里也是个生错了时代的正人君子。故事情节更具有梦幻的色彩，一个女人的罗曼史和奋斗史，至少它激励了我们伟大的文艺旗手江清同志，也许在这个文艺女青年的心底，已经把自己当作一个新的乱世佳人，凭借着机智，勇敢和美貌在另外一个动荡的时代和国度开始了她的冒险家生涯。当然，结局十分的凄惨，但是就象当年得知她死亡消息的时候我的一位女同事说的--
这是个刚烈的女子。

玛格丽特米切尔是一位具有美国南方旧教背景的女人，所以在她的笔下，南方不是斯托夫人这个北方女人书里的地狱，而是一个宁静安详的田园，人们过着阿希里向往的那种古典优雅的生活。虽然她也意识到这种生活已经过时，但是不可避免的流露出一丝眷恋和惆怅，这也是后来在田纳西威廉斯的作品里对于往日庄园贵族精神瓦解的哀叹。是的，音乐，诗歌，艺术，道德，美，都将要被轰鸣的机器所代替，一切感伤的，抒情的，理想和浪漫主义的东西都要被冷酷实力的现代工业化社会碾碎。这个已经逝去的时代，是美兰和爱伦那样忠诚，奉献，温柔，节制的贤妻良母的女性的时代，家庭，孩子是她们生活的中心，对于爱情，是浪漫主义的--这是斯嘉丽唯一从旧时代带过来的，对于婚姻是保守和顺从的，斯嘉丽的婚姻是新时代的产物，一种功利的建立在财产上的契约，所以就造就了她心灵与肉体的的对立，也就没有办法接受一个现实中爱他的男人，总是迷恋一个虚幻的男人，当然注定要遭到双重的失败。
女性比男人更容易堕入不可自拔的幻想，对于爱情本身有着过于理想主义的诉求，她总是受到内心幻想的驱使扑向一个影子或者空壳，很难说，她是爱那个真人还是爱自己心中的影象，有时候简直就是因为满足对于爱情的一种习惯--拜伦语，而自以为爱上了某人，结果是梦碎了，人走了。要女人在爱情上不抱有幻想似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她越是自以为是，对于男人的幻想和抱怨就越多。她的脑子里塞满了一堆文学作品中的男人，不过这些男人要真的走出书本，比如罗切斯特先生，我保证会把自比简爱的女人吓跑---要是你真喜欢乔治斯科特那副摸样倒也罢了。

我喜欢凯瑟林赫本。
她是真正的自由女神。一头热情的红发，湛蓝的眼睛，对脸上的雀斑满不在乎，一双修长的腿藏在长裤里迈着大步，她好象是一个女武神，那样英姿飒爽，浑身散发着一种无与伦比的豪迈与自信。这个康奈狄格医师和女权主义者的女儿，是一个现实的传奇，她不属于那种旧大陆的梦幻的，脆弱的，有点神经质纤弱的美，她是新大陆的，健康，勇敢，头脑清晰，有点粗砺的，完全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够做什么，她追求的不再是故事里的骑士，完美的男主角，不是美貌，地位，金钱，她追求的是独立的个性和心灵的相通，精神的平等。
这就是一个新教女人不同与天主教背景女人的地方。
新教资产阶级女性是冷静的，甚至是冷酷的，但并不等于屈从世俗，相反的，象娜拉一样，她追求的是自己的尊严而不是期待一个理想男人。因为她早期的教育告诉她的不是中世纪的爱情故事，而是那些实际的北方女人告戒她们的关于世界和人性的真相，当然一个女孩过早的知晓这些或许有点残酷，使得她们对于感情采取了一种怀疑与克制的态度，对于男人也不再抱有浪漫的幻想，而是寻找那个和自己心灵相契的人，一个不太漂亮，不太富有，不太潇洒的，但是一定能够沟通和彼此独立容忍的男人。她要求的是平等的关系，独立的个性，尊重和信任。

影片中的巴哈教授，是个有点滑稽的德国教授，他看似呆板，不会表达，外貌毫无动人之处，很难想象我们的具有男孩个性的乔会喜欢这样的男人。但是正象赫本爱屈塞一样，乔治顾科知道，对待一个赫本这样的动态女人必须要用一个宽厚沉静的男人来平衡，这个男人可能是不好看的，可能是有缺陷的，有些方面也可能脆弱，但是他一定是有一种使她平静下来不再紧张的魅力。最重要的，女武神需要一个现实的心灵伴侣来松弛她紧张的神经缓解她的冲动，在某些方面压制她的高傲自负。
当巴哈教授弹唱着歌德的曲子，立刻就征服了女才子。
只有懂得我渴求的人才能理解我的痛苦。
乔第一次在男人面前露出温柔的神情。
倔强好胜充满才华的女人就这样屈服在歌德的诗句之中。

巴哈教授的扮演者是保罗卢卡斯，在《失踪的女人》中扮演哈滋大夫，《卡萨布兰卡》里的德国军官，也许导演就是看上了他那浓重的德国口音。在顾柯那里，女人是主角，只有象屈塞或者雷克斯哈里森那样成熟稳重宽厚的男人才能与女主角抗衡，其他的男演员只是陪衬。

我们的精神是同等的！
只有懂得我渴求的人才能理解我的痛苦。
这是我的灵魂在呼唤我。--罗米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