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7-12-26

让子弹飞:从《让子弹飞》中的政治隐喻到我心中的那个巨人

在对影片进行一个总体把握与解读之前，需要先明确一下姜文对毛泽东的态度。
“我们很幸运曾经跟他生活过一段。他是中国这几千年来能够冒出头儿来的这么三、五人中的其中一个。他跟旁边的人没法比，什么蒋介石，个儿太矬了。他的‘往事阅千年，魏武挥鞭’，它实际上到后来是跟古人对话。现在太多的恩怨，对他，会扭曲了他的精神。当然把他精神化了是不对的。太简单。因为中国有这个毛病，拽不下来，干脆推成神。这挺好的！但是，他不是凡人！他做了凡人想做没做成的事儿。当然，那有时代的原因；也有他个人的原因。还有一点，现在很多人为了不神化他，把他塑造成凡人的演法，这是很大的错误。把他演成了干部了!他不是干部!是个革命者英豪啊！他不是干部！从这个词来说，‘干部’是个日本词。好比一棵树，这叫干部、根部、冠部。我看好多电影、电视剧，你怎么能把老人家弄成一干部？！这太不对了。他是个什么人？！我还几次都说，他没有补助费，也不着眼前的利益，就能这么一呐喊，就反了，就都跟着他长征去了。蒋介石那花了多少补助费，套半天词，不跟着走！这完全不是一个境界！他，我觉得不能把他当农民。很多人把他当农民，我觉得很浅薄的。这么说他我觉得是贬低自己。另外还有人说，他是因为受了知识分子的罪，才收拾知识分子。这个我觉得也太可笑了。其实，他本身是个很大的知识分子。他虽然没去过西方，但从他的理论里边，有很强的这种世界知识集合在里边。包括他对哲学、辩证法的爱好。关键一点，他有种对理想的追求，和能够清晰带有煽动性地阐述理想的能力。不是靠银子、许愿啊，这不是。”这段话出自姜文本人之口，也可以代表他的真实态度——他是一个毛泽东的忠实拥趸，最起码，他认可毛。如此，作品的人物和情节所具有的隐喻似乎也不再显得难以捉摸。
直接点说，张麻子即是毛泽东。
先从一个人最基本的信息来看。张麻子原名“张牧之”，“牧”，是管理、统治的意思，而这个名字却久而久之被传成了“张麻子”，于是，一个领导者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马贼、土匪。这实在有些像毛的身后境遇。而张麻子在向师爷讲述自己名字的变迁时所讲的那段话也可为佐证。而且，在麻匪和师爷等众人进城时在城墙上看到的通缉告示上张麻子的画像分明是朱元璋，这也与毛被许多后人评价为与明太祖相似的暴君颇相吻合。另外一个点是师爷与张麻子在发银子的那晚进行的对话，“你不就是想当老天爷吗？”“是啊。”“这跟收拾黄四郎有什么关系呀？”“老天爷都能当，还收拾不了一个黄四郎？”这段对话的关键之处在于，张麻子承认了自己的目的是“当老天爷”，这不是已然存在的客观结果，而是他本人的主观意愿。我们知道毛具有伟大的宏愿，那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实在是大气魄，虽他口中未曾说，可，成为古今第一伟人，怕是他内心的真实渴求。那么，在个人理想这一方面，张麻子与毛也很类似。
在影片的最后，黄四郎与张麻子进行了一次揭示主题的对话。张麻子问黄四郎“你说是钱对我重要，还是你对我重要？”黄四郎起初说“我”，之后说“钱”，最后确定还是“我”。而张麻子给了他一个让我初次看时无法理解的答案——“你和钱对我都不重要，没有你，对我很重要”。之所以无法理解，是因为那时我没有意识到这是一部政治隐喻片。所以我觉得对张麻子而言，当然是黄四郎更重要。因为黄四郎是他的敌人，敌人的存在使他变得更为强大，同时，战胜黄四郎，也使他自己完成了自我升华，得到了自我认可。然而，张麻子却并不是一个凡人，他的行为动机并不是简单的为自我价值，更不是单纯的为了报仇。他这句话已将他的一切行为以及行为的一切做了界定——革命，而革命也是整部作品的文眼。
在中国近现代史上，真正意义上的革命只成功了一次，就是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革命，而此次革命的领导人正是毛泽东——这是张麻子与毛的又一相侔之处。当然，单纯的将历史人物与作品形象对号入座是很荒唐的，毛应当只是张麻子所影射与象征的原型，张麻子身上具有毛所不具备的特质，比如他曾出过洋、扛过枪，比如他似乎没有任何缺点，不贪财货，不好女色，永远理性。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对张麻子其人有一个比较全面的认识——他是以毛泽东主席为原型塑造的近乎完美的革命领袖。
在我们确定了张麻子的象征意义后，我们也可以很轻易的揭示黄四郎的象征意义。首先是黄家随处可见的铁血十八星旗，这是武昌起义的旗帜；黄四郎给假麻子的地雷据他说是武昌起义时所用的地雷。这样，我们可以说黄四郎代表了参加过辛亥革命的国民党，乃至直接说，他代表了国民党。国民党在经历了辛亥革命，取得初步胜利后，很快吸收进大量的封建残余和地方力量，之后不论护国护法运动还是联共改组都无法阻挡这个政党的堕落与腐化，而黄四郎即是一个代表。
整部电影的第三股力量是以老三和花姐为代表的团体。根据片中的许多细节，我们可以推断在后期，跟随张麻子的几个兄弟都叛变了（除了老二），在片中，老三等人多次与张麻子发生冲突，而老三喜欢戴代表老大的九筒，隐约透露出取而代之的意图。那么，这个团体隐喻了什么呢？我认为，他们象征了以邓小平、陈云、彭真等人为核心的建国后党的第二代领导集体。最明显的证据是全片最后他们坐在马车上高喊的那句“上海就是浦东，浦东就是上海。”浦东在1958年才划入上海，这句台词显然与电影的时代背景不符。那么，浦东在这里应当具有其他意义。众所周知，浦东是改革开放丰硕成果的重要代表，而老三等人坐着马拉火车这一极具工业化色彩的交通工具前往浦东，其象征意义也就不言自明了。重要的是，坐在车上的一个人，打扮同马邦德（师爷）一模一样。这也意味着他们已经转型为和马邦德一样放低理想、极度务实的人。
影片中有一个我以为极重要的细节。在影片中段，花姐拿着两把枪，一把对着自己，一把对着张麻子，而在影片尾声时，张麻子则回了个同样的动作给花姐，并告诉她“还是这样拿枪好看”。我对这个动作的解读是，在披荆斩棘的同时，也要不断自省和自我修复。这也许是当年邓等人对毛的直谏，而如今，此应当是老一辈革命家对新政客的规劝。
而作品真正堪称一绝的地方不是姜文对自己近代史观的表达，而是对于群体心理和革命本身及其意义的探讨。
明日是毛主席的诞辰，在此我想谈一谈这个我心中的巨人。
人身处于何种境界有何等格局，便总将他人也视若如此，不论此“他人”是谁。许多国人对毛泽东便是如此。若以凡人的眼光、凡人的襟怀、凡人的格局去审视他，对他是极不公平的，因为他不是凡人。他意欲推翻中国两三千年的既有体制、文化、秩序，而建立一种富有生命力的、更平等、更符合人性的新制度、新文化、新秩序，并使之可以放之四海而皆准，成为解放全人类、造福全人类的Bible，或许其中有一部分欲一跃而成为世界革命的领袖的个人野心，但，这不会改变此动机的伟大乃至神圣。可以说有此等视野和胸怀的人已是凤毛麟角，然而，在此凤毛麟角中的绝大多数也难望毛主席之项背。毛主席不仅有理想，还一直在探索一条与此理想相匹配的途径。他或许自觉找到了，当他真正放手为自己的理想一搏时，他方觉其事已非己力所可掌控。而这种太过超前的探索，也成为一个民族用不可弥合的巨大创痛。于是，多年以来，他被错误的视作那场灭绝人性的群体狂热的代表，这对他亦是极不公平的。
当年彭湃在广东领导革命，许多人说彭湃利用农民闹革命。然而，后来，彭湃横遭灾祸、死于非命，而大多数农民还依然可以在那个乱世苟全性命吧，那么，究竟是彭湃利用农民闹革命，还是农民利用彭湃闹革命？这是个问题，至于答案，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