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6-04-06

放·逐:开头十分钟已经赢了

有人说《枪火》之后杜琪峰就把自己放逐掉了,我想说并不是这样。
拍于《枪火》七年之后的《放逐》,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都是一部注重细节饱含诚意的作品。

为了证实这个观点,我将详细分析影片开头、结尾、情意表现几个细节。

开头做局
这个开头真的是要给满分,设计得太巧妙了。
表面上来说只是重复了两轮动作而已:敲门,开门,等人。但实施这两套动作的是两派的人,一边是奉老大(任达华)的命要杀阿和(张家辉);一边是为着兄弟情义来制止。当然,不往后看一点这层关系是不知道的,会觉得:他们在干嘛?这是电影做的局,这个局做的十分精致。
有一些细节不看两遍就错过了杜琪峰的悉心布置。
第一次吴镇宇(救阿和)来敲门,门是墨绿色

门关上以后,变成深棕色,这是门的本色

第二次黄秋生(杀阿和)来敲门,门变成暗红色

不同的颜色,对应的是阿和老婆不同的心境,也暗示着这两拨人马不同的目的——墨绿色冷淡安全,暗红色诡异危险。
还有一处细节:吴镇宇来敲门时,阿和妻子开门的剪辑干脆利落;而黄秋生来敲门时,开门时出现了妻子不到一秒的快速闪过的半边脸。这不到一秒的镜头,眨个眼就过去了,这“不干净”的剪辑,正是她心中紧张慌乱的外化。
电影是视听的艺术,不是单纯说故事。灯光、颜色,这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细节,有时候正是高手和普通人的区别。
黑帮
兄弟情义
观音山,林雪问:一吨黄金有多重?一吨梦想有多重?一吨爱有多重?不对,爱怎么能用重量还衡量。一吨辛苦有多重?不重就不辛苦,重就辛苦。

香港黑帮片里一直有这样一种看起来奇异的价值观:他们的目的往往无非是钱、权、命,但涉及到兄弟情义时,钱和权甚至是命,全都变得轻如尘埃。
一方面他们心狠手辣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一方面他们又单纯简单如同稚子。

而这也是区分主人公中善恶两派的简单标准。
例如:黄秋生本来是要来杀张家辉,双方一场枪战之后两两对视,竟然一笑泯恩仇,帮张家辉置办起家具来——因为他们是发小。这种情节只能在黑帮片中出现。他们是善的一面。

而恶的一面由任达华代表,他的腿受伤,在窗台前一边让医生为他治疗,一边把张家辉扔下楼去不停用枪打,那么高摔下来还中了几枪,他死定了,但任达华还是不停地打。到最后,还把医生一枪杀了。恶人恶得没有道理可言。

啊和死后,选择对他们来说失去了意义。“去哪儿?”,随便,扔硬币;“这一票干不干?”,随便,扔硬币。
而最后,任达华用阿和妻儿的命威胁他们时,他们把硬币扔了——他们不是不会做选择,只是有些事情,用硬币就可以衡量,有些事情,明知把命搭上也要去做。

悲壮决战
要拍出“悲壮”的感觉,并不容易。杜琪峰这么拍:
吴镇宇送走嫂子,关上门,四兄弟脸上都露出默契的笑容:死就死吧,阿和,总算对得住你。


几个细节。
第一:血雾
以前在某处看过,血雾貌似是黑泽明的发明,日本武士刀快,收刀了,对方伤口还来不及张开,所以血以雾的方式呈现。科波拉对这血雾迷恋至极,因此《教父》中迈克餐厅杀人时,强杀也要做出刀杀的效果,现场到处是红色粉笔灰。
血雾的效果,让死亡的残酷感减轻,甚至多了一丝美感。

第二:向空中抛出的易拉罐。这个应该是个软广告了,强化枪战效果:罐子扔上去,枪战开始


罐子落地,满地死人,中间用慢镜头
这个构思已被用多次,效果屡试不爽。只是罐子落地时,个人觉得不应再用慢镜头,罐子直直落地再弹起,反而更显震撼。

第三:妓女
人都倒地后,妓女从房间走出来。四兄弟看到她,脸上又露出蜜汁微笑。

这个设计实在很有味道。妓女在影片中出现了好几次,一次次强化中成为四兄弟心中关于美好的某种幻想。他们最后缓慢地死了,但他们都笑了,这一刻的死亡使他们最终得到放逐,可以放心去跟阿和会和了。只是她在黑医生那里出现得莫名其妙,黑医生嫖的应该是另一个妓女,否则前面的铺垫染上污点。最后也不应该让她去偷金子,她偷金子,前面的象征便不再成立。她偷金子,是为了说明什么?坐享其成方能笑到最后?最后她只应走出来,从一群死人堆中绕过去,目的就达到了。

最后他们都死了,影片以四兄弟赴死前拍的一组合影落地结束,犹如落叶归根,兄弟几人又可在天堂团聚了。

除此之外,影片的配乐,几位主角的表演,都恰到好处,连任贤齐的客串都十分出彩。总体而言,《放逐》是一部很不错的电影。杜琪峰并非《枪火》之后一直在重复自我,他的心思和追求都深深埋在细节之中,需要我们不止一遍地观看。

放·逐(2006)

又名:放逐 / Exiled

上映日期:2006-10-19(中国香港) / 2006-09-06(威尼斯电影节)片长:108分钟

主演:黄秋生 吴镇宇 张家辉 任贤齐 何超仪 张耀扬 林雪 任达华 林家栋 张兆辉 陈雅伦 谭炳文 许绍雄 

导演:杜琪峰 / 编剧:司徒锦源 Kam-Yuen Szeto/叶天成 Tin-Shing Yip/杜琪峰 Johnnie 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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