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8-10-31

Cocco的无止尽之旅:是枝裕和《我在拍电影时思考的事》关于Cocco纪录片部分的文摘

笔者按：
最近在读台版书《我在拍电影时思考的事》，里面围绕是枝裕和的第一部作品到《空气人偶》期间从筹备到拍摄后的心路历程逐一展开，可以说，导演实实在在地把拍电影时内心所想通过这本书表露出来，没有距离感，更接近于倾囊相授。在读到Cocco这部纪录片时，发现是枝裕和这部电影纪录片还没有看，在豆瓣标注了想看很多年后，终于在今天从早已下好的硬盘里翻了出来。看的过程有些走神，没有很耐心，对导演有一种愧疚感，可能跟片中大部分歌唱的部分有关吧，只要闭起眼睛听就好。于是想把书中这部分相关的内容摘录下来，供没有看过本书的朋友们阅读。（但愿不会涉及到版权问题，如果有，在通知我后我会删掉，在这之前，希望能保留长一点。）

摘录部分：
《祝你平安~Cocco的无尽之旅》
——受到感动而持续拍下去
纪录片电影《祝你平安~Cocco的无尽之旅~》开始拍摄是在二零零七年岁末。
冲绳出身的歌手Cocco，一九九七年正式出道，二零零一年四月暂停音乐活动后，出版过绘本，也推动了打扫冲绳海滩的“零垃圾大作战”，二零零六年又重新开始音乐活动。应该是二零零七年十一月上旬吧，我接到经纪人上野新来电，约好在青山Book Center总店旁的咖啡厅见面。当场看了单曲《看得见美人鱼的山坡》的全版报纸广告和Cocco在慈善演唱会“Live Earth”上表演该歌曲的影像。十分精彩。上野经纪人表示“我们想做成更具体的东西”，我回答“我愿意帮忙”。看到她唱歌的模样，我心里就想“要做点什么”，这下更是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是什么触动了我的心弦呢？歌曲一开头“还是蓝色的天空”的“还是”，歌曲中间“已经够了”的“已经”。“还是”和“已经”的用法着实让我心头为之一震。大概“还是”一词相对于即将失去的未来，“已经”则是相对于背负的过去。听到这首歌的瞬间能感受到两者共同支撑所谓“现在”的时间的存在。
基本上我不是容易冲动的人，但当时却决心“想尽一点心力”，巡回演唱会第一天的十一月二十一日就同行到名古屋拿起摄影机拍摄。
其中也有回报Cocco的意思。听说她停留在伦敦时刚好看了《无人知晓》，二零零六年拍摄她的《太阳雨》PV时，她将受了《无人知晓》触动而写的歌曲《砂厂海盗》一个人名义送给我，至今仍是我的宝物。
结果几乎两个月都跟着她的演唱会同行，最后在她的故乡冲绳，那个看得见美人鱼的山坡上进行采访结束了拍片作业。
回想起那段时间，与其说是拍纪录片，正确说来，应该是被她感动而持续拍下去的。
尤其在名古屋一结束后，到新宿拍摄散文集《想法》初版纪念迷你演唱会时，小型会场上Coco以对等的目光和来宾交谈，在那里我第一次听到了《鸟之歌》，说来难为情，我很感谢自己当天也在现场。因为几乎都是连续拍摄，就这个意义来说，不同于过去纪录片的采访对象，自己和被采访者之间有了不太一样的关系性。
Cocco在巡回演出中好几次对着观众大喊“好好活吧！”。二零零八年一月九日、十日在武道馆的结束演唱会，他也高喊了同样的话。
可是摄影结束后她的来信上写着当时的自己“是在说谎”。其实她罹患了厌食症。当时我只觉得“她都没吃，越来越瘦，应该还好吧”，不知道事情有这么严重。
Cocco自己的身体拒绝生存，却还对外发出“好好活吧！”的讯息，她觉得有落差，所以写下“不想再说谎了”。我认为她当时喊的“好好活吧！”，除了是对外发出的讯息，同事也是她对自己身体的呐喊。所以非常能认同。她自己似乎也才理解为什么会喊出这句“好好活吧！”。
所以电影一开头会有“只看到她吃黑糖”，最后出现“住院了”的跑马灯文字。那是在我们俩都同意下的着地点。
同时因为信上还写着“美人鱼之后变成怎样？冲绳现在又是如何？如果最后在现在的时间点各种状况尽出，十年后再看时还有意义吗”，我也反映了她的想法。
一个是“所以我要唱”，而不是“可是我要唱”，感觉上那句话的“唱歌”和“生存”是重叠的。尽管怀抱着各种情感，仍以肯定的态度接受，然后直线地化成歌声。这个作品所要传达的就是这件事。
另一个是“yonna~yonna~”。那是冲绳方言“慢慢来”、“悠着来”的意思。在新宿唱《鸟之歌》前，她对着来宾倾诉“被允许活着、被允许唱歌。因为活着是一辈子的事，所以要慢慢来，yonna~yonna~……”。
她对人诉说“不要急、慢慢来”；却又在舞台上呐喊“好好活着”、“对生存感兴趣”表达对生的强烈执着、急于生存的感觉，不知道她本人是否发觉两者之间的落差呢？我心中一直有这个疑惑。拍完片后的简讯往来中，她写着“路边有垃圾，不全部捡完就不甘心。可是路上还是会有垃圾，永远也捡不完”，看来她还是有自觉的。
巡礼
剪辑于三月下旬暂时告一段落，制作完另一个纪录片节目后，才又再度回来剪辑。
剪辑的过程中，有让Cocco看过，并征求她的意见。她早已划清界限认定“这不是我的作品，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所以限定自己在不逾越规范的程度下提建言。偏偏她的意见是那么令人扼腕地具有建设性。比起自己看起来如何，她提的是“在青森我说了些什么，加入放进去的话，应该能让这里变得更生动吧”等之类的俯瞰作品的意见。那些更能传达出影像中充满世界观讯息的意见，让我受益良多。
另一方面，因为她告诉我“能够发现自己和每个家人的紧密关系，非常高兴”，想来对她个人也是好的。
若要问跟着演唱会同行让我对Cocco的认识起了什么改变，那就是“歌曲是因接触世界而生的”。
比方说，看了神户震灾纪念碑而产生的歌曲“再见南瓜派”、“好好活着”的讯息也是来自那里，最后又都回归到她身上。我想对她来说是很辛苦的作业，但比起单纯是从自己内侧产生的歌曲，因为看过世界回来，强度自然大不相同。
当然过去也有些歌曲是那样子产生的，在理解她的同时是否能捕捉到其中的重大变化，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想用那样的视线去观看她，我想看看她现在的坚强与美丽。我不知道这样好或是不好。
Cocco经常会说“想做大家的歌”。以《鸟之歌》来说，因为那是为罹患过世的朋友所写，所以入殓时将CD放进棺材里。
可是当她在舞台上和团员们即兴哼唱这首歌时，听起来确是非常温暖的作品。感觉此时已从她原本的讯息扩大成不同形式的东西，原来她所谓“大家的歌”是这么一回事。前面提到的“感动”具体而言就是如此，演唱会中歌曲的意义和歌曲拥有的情感产生变化，真的是很丰富多样的光景。
电影名称的“祝你平安”，是一开始的名古屋演唱会时她的致词。也是我真心想要对她说的（虽然“yonna~yonna~”也不错，可惜没有看过内容就不会懂）。
其实我最先想到的标题是《巡礼》。青森六所村、神户、广岛、冲绳等地。她造访那些地方、去感受、流血、作曲、歌唱。她的身影比起音乐人更像是宗教的巡礼者。
当时我采访的作家说过“看电影、唱歌和祈祷三件事是重叠的”，我自己也认为“这不是巡回演唱会，而是连续到某个地方祈祷、唱歌罢了”。但仍希望人们看过之后有所感受……。电影名称正式确定后，Cocco亲自题字，但可能有些害羞吧，还在副标题的“无尽之旅”下方写了“欲尽之旅”、“不要结束”、“快点结束”等字眼，然后跟工作人员一起大笑。
一如前述，拍摄这部电影时的关系性和一般纪录片完全不同，所以我也不太有自信说它是纪录片电影。
但因为一开始是自己主动参与的制作，旅费、住宿费也都是自己出的，抱着“就算电影无法成形也无所谓”的心情拍摄，感觉很轻松。这么说来最初拍摄的纪录片《另一种教育~伊那小学春班的记录~》正好也是同样模式，所以这是长久以来让我找回轻松心情的作品。

—————————————————————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