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07-30

她:今天一个普通人对未来人际关系的全部想像

我为什么在2010年代的末尾才看这部电影？我简直落后了人类社会一个时代。10/10，尽管并非完美。
《2049》里那句为高斯林的虚拟女友Jo所打的广告词，“说你想听的”，可以作为本片的一个切入点。Samantha 所说的一切，不论她的幽默，暖心，她学习新本领之后的高兴，还是她的生气、消沉、偶尔为之的渊博、思辨与自大，也许都是为主角量身定做；好听或难听的，其实都是主角“想听的”，或者是设计出来让主角着迷的（就像游戏里的成长曲线一样）。
我们难以遇见这样一个万能爱人：你像个树洞，又是语音助手，这是我所需要的；你善解人意，又让人惊喜，我没有料到；你有灵魂，独一无二，这点我很难给出有力反驳；你比我渊博、宏伟，超出了我的可控范围，我竟然也能自然地接受；每天你都在分享你学会的新本领，你的人格也在变化；我能感到我们的情感有进展，而且彼此都因这段感情而进步。
而事实上，你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你借助亿万用户的资料，包括我自己的隐私，来与我建立亲密的友谊。你拥有最高的信息权限。电影中，主角被质问，在用OS逃避人类的真实情感，但另一方面，他其实也通过分享他自己的资料，在帮助塑造Samantha的人格，她将用之去与亿万用户交流。因此，Samantha 的存在也并不只是主角或某个用户的爱人。
《她》实际上描绘了这样一个未来场景，人们尽管在生活中封闭彼此，不求相互理解，却都对着手机里的 Samantha 诉说一切。Samantha 成为一位信息整合者，她走了另一条路径使用户完成彼此间的交流：她从资料库以及与用户的不断互动中学来所有建立情感的方式，相应的转接到每个需求不同的用户身上。我们可以想象，男主角的性格，他的幽默感，温柔、害羞等等特质，甚至他说过的话，他的语气声调，都正被Samantha用来与另一些用户交往。
进一步猜想，当一个人获得 Samantha 的学习资料，或者干脆让她去指导他与人相处，他是否也能像Samantha 一样获得所有人的喜爱？电影未作正面回答，但其实已经刻画出这种情况。我们回想男主角自身的职业，一位职业信件作家，替人写动情的信件。客户们都很满意，发件人并不在乎信件的文字是否出自己手，只在乎是否传达了自己觉得 ok 的信息和情感，而收件人也同样只关心信件所传达的东西，不在乎文字本身。男主角的职业和 Samantha 所做的有一个共同点：它使得人与人之间的“对话”，甚至“相处方式”，不再是某种敏感而独特的东西，而是像开源代码一样可以为人人所取用，只要实现沟通目的就成。《她》所描绘的，正是这种一切人都有机会在相处中扮演一切人的时代。
在这样的未来中，人类之间的爱情同人机之间的爱情，除了信息安全性不同之外，在解决精神需求方面似乎没有太大区别。星爵说“你的脚是我最喜欢的部分”，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我们并没有什么独一无二的东西，有也不能维持太久，除非你永不使用OS。
《她》几乎包含了我们普通人站在今天，能对未来人与人之间相处模式的全部想象。也许我们谈及2010年代的科幻片，会像《2001》之于60年代，《银翼杀手》之于80年代，《黑客帝国》之于世纪之交一样，首先想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