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09-18

全裸导演第一季:那个躺在当代青年硬盘里的男人

1948年9月9日，日本福岛县，一个男婴呱呱坠地，比香港歌手许冠杰小了3天，比写《冰与火之歌》的乔治·马丁大了10天，父亲为他取名草野博美，意思是繁荣之美、大方美观。
这一年，保时捷公司成立，南京大屠杀犯被枪决，大韩民国建立，[哈姆雷特]拿下奥斯卡最佳影片。
草野博美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和电影扯上联系——如果成人录像片也能算作电影的话。
当然，也不只成人录像，还有最近大火的网飞的新剧《全■导演》。
主演是山田孝之，导演是执导过[百元之恋]的武正晴，背景是80年代，讲欠债50亿、有7次犯罪前科、被美国当局判处370年徒刑的草野博美，和朋友一起进军成人录像界后的戏剧化人生。
按中国人的说法，草野属鼠，为天贵星，性格伶俐，利欲心强，颇有成就，中年风调雨顺，一切所谋遂意，但贵星太多，需防欺人太甚。
的确，自出生后，草野博美一家就一直窝在福岛县最贫困的那一条街。
初中时，朋友的父亲因地震死在建筑工地，草野去参加葬礼，亲眼见到朋友蜷曲着后背，泣不成声。自那以后，草野就再没有在学校见到过这位朋友，“只听闻失去收入的一家人离散了。”
而这只是他见过的无数因贫穷而离散的家庭之一。
因为此，在草野心里，贫穷是一切不如意的根源，是比“妖怪、暴力团和朝鲜更可怕的东西”。
于是，从县立工业学校一毕业，他就做起了英语会话教材和百科全书的推销员，以巧妙的推销方式，一个月卖出去40套，最多的时候一星期可以卖20套，成交量位居全公司第一。
当应届生平均每月拿2万日元(约1279RMB)时，他已经达到了空前的150万日元(约9万RMB)。
这是一笔相当奇异和巨大的收益，巨大到可以让他戴100万日元(约6万RMB)的手表，吃5000日元(约300RMB)的午餐，“如果眼前的乌龙茶让我以500甚至1000日元卖出去的话，我也能卖出去。”
尽管没几年，他就把这套话术一股脑儿全用在了成人录像片的女优身上——那就是后话了。
01
1978年，草野博美在北海道做游戏机销售。
一次，他去新宿参加游戏机发布会，见有路边摊摆了几本成人写真集，上前一翻，便毅然卖掉了自己的游戏机事业，将所有资源投进了成人写真生意。
打广告，招木匠，自己当模特。仅75天，他就开了48家分店，占市场份额的7成，自己也跃升为北大神田书店集团会长，人称“成人写真帝王”。
最火的时候，草野博美说，“札幌东警察署旁边也有店铺开张。”
彼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其实很快就会在另一个领域里也称王——“成人录像片帝王”，只不过那时，他已经不叫草野博美，而改名“村西透”了。
1983年，草野博美创办了写真杂志《スクランブルPHOTO》，主编是本桥信宏。
就是这个男人，把草野的职业生涯写成一部小说，取名《全■监督村西透传》，后来被网飞买下版权，改编成最近很火的一部剧《全■导演》。
其早年卖英语教材的经历，在这部剧中也有出现。
山田孝之说，他踏进演艺圈20多年，经常被问“你什么时候能当导演呢”，问的人多了，他便敷衍两句，“如果有想拍的东西的话，就会当了吧。”
而这一次要在《全■导演》里扮演村西透，他说，自己终于可以帅气地回答：“我是成人录像片帝王村西透，我不接受提问，再见了。”
有道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本桥信宏怎么也没有想到，《スクランブルPHOTO》创刊未久，北大神田书店集团的资金周转便突然恶化，被迫停刊。

草野博美也因涉嫌贩卖猥亵图画，在经历通缉与逃亡后，于1984年3月被捕，判1年5个月有期徒刑。
这一年，日本录像机的普及率是18.7%，电视机的普及率接近100%。
入狱的草野博美已经感到，继英语教材、游戏机和成人写真之后，他人生的第四个风口——成人录像片，就要来了。
这是一种天生的敏锐嗅觉，像一个瓜农只靠手就能精准地掂量出这只瓜几斤几两，菜农只需夜观天象便能推测出明日几时播种几时插秧。
草野博美出狱后，不，应该叫村西透了。
——所谓“村西”，是颠覆了当时水晶映像的社长“西村”的姓氏，而“透”，意指“通行”，是希望有前科的自己能再度通行于世间。
日本人是有姓名崇拜的。
梦枕貘的《阴阳师》，安倍晴明对好友源博雅说，“世上最短的咒，就是名。”宫崎骏的《千与千寻》，汤婆婆把千寻的名字带走，只留下一个“千”字，就是想让千寻忘记名字，永世为奴。
不同的名字代表了不同的身份与命运，一个人得了名字，也就得了与世间万物的联系和羁绊。
托“村西透”这个名字的福，1984年秋天，他得以保释，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军成人录像界。
02
接下来的日子，如果要用一个成语概括，“风起云涌”四个字再合适没有。
先是华纳、派拉蒙等外国电影公司的租赁体系传入日本，使得音像出租店在一夜间大幅增加。后是VIDEO伦理协会开始审查各大专业片商，称如果想把成人录像片放上音像出租店的货架，就必须加盖VIDEO伦理协会的印章，类似中国电影的龙标。
凡没拿到印章的，将被冠以“■秽录像”的罪名。
好在村西透是低调的。
从1984年到1985年，他拍摄的都是池田理代子和横须贺昌美主演的、连床戏都不存在的录像片。
就算是立川瞳主演的《恥辱の女》，他也拍得像旅游宣传片一样，讲立川瞳在某乡村的土特产商店、小酒馆和露天浴场被人调戏的故事。
其中有一个情节，是一男子逼立川瞳尿尿，但店主担心这样一来会把地板弄脏，立川瞳左右为难，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嚎。
村西透以一种半纪录片形式拍下了这一幕，一下征服了审查员，还在《Video the World》杂志发布的“1985年度成人VIDEO十强”中一举摘得桂冠。
但因为太过保守和低调，根本卖不动。几处外景地又给他下了逐客令，限他几日内离开。不得已，村西透将拍片计划排得满满当当，粗制滥造了大量录像片，有时一个晚上就能拍一部。
本是权宜之计，谁知销量喜人，他这才意识到，观众对奢华取景不感兴趣，开门见山、单刀直入的纪实风格才是他们喜欢同时也最适合自己的东西。
于是，1986年，村西透开始自己担任男优，不时还带着鼻音喊出两句“真棒啊”、“爽死了”。
《Video the World》的■■评论员夸赞他，“村西社长很可能是个绝世天才！他奠定了一种别出心裁的编导理念。”
女优永山薰也在《XXX时脱掉衣服·森和美》中说，“女优们开始会觉得这个人怪兮兮，但在他口若悬河的忽悠和大■■的挑弄下，最终意乱情迷。”
村西透自己也表示，“日本男人在床上输给洋人的，不是对方的■根，而是赞美的辞令。”
推销员出身的他太知道这套辞令的重要性，所以跟女优搭戏时，总是不吝赞美。
比如女优丽果，为帮家里还债，不得已做了这行，每次上戏都一副“赶快给老娘拍完了事”的表情。
村西透为了让她放松，像青蛙一样趴在她两腿之间，用力嗅，然后夸张地大叫，“WOW！Fantastic！”接着一边用吸荞麦面一样的声音去舔，一边喊“Delicious”，还用左手握住她的左■，高喊“富士山”，右手摇晃她的右■，尖叫“圣母峰”，女优忍俊不禁，他便趁机爬上去冲刺。
但真正使村西透名声大噪的，不是以上任何，而是他和黑木香合作的《■■ぽいの好き》。
片中，村西透给了黑木香一只海滨浴场卖的贝壳笛子，让她按自己的反应程度吹响。黑木香便含在口中，边做边吹，上下两张嘴，每一张都像蚌一样。
在连续吹响三次笛子以后，影片结束。
这种粗暴、疯狂与直接，在当时的日本前无古人。每一个买了这盒录像带的人，都看得喉咙缩紧，难以回神。几乎是一夜之间，黑木香成了明星，村西透也扬名立万，两人彼此成就，红极一时。
《全■导演》这部剧中也有黑木香出现，扮演者是96年出生的森田望智，长相与黑木香十分接近。
之后，村西透一路猛进，彻底摒弃了从前的奢华取景，向更接地气的方向发展，比如穿水手服的少女，穿窄裙套装的女老师等，销量可观。
他本人也只穿了一条白色三角内裤出镜，后来，这个画面成了成人录像片的标志。《全■导演》中，山田孝之的扮相便出于此。
可惜好景不长，1986年12月，村西透因用旅游签证在夏威夷从事拍电影工作，被当地警察抓走，羁押了半年之久，后被罚款1600万日元并驱逐出境。
1988年回国，他又因启用未成年模特拍片，涉嫌违反《儿童福利法》被逮捕，关了22天才获释放。
03
这一年9月，村西透满40周岁，他的中年虽没有属鼠之人“风调雨顺”的命格，倒也算所谋遂意。
于是，他宣布和水晶映像解约，成立“钻石映像”，在涉谷建立豪华办公楼，以松坂季实子、樱树露依等构成女优军团，后期还加入了饭岛爱，预备每月推出30部新作，大有垄断市场之势。
谁知月底，他再次因触犯《儿童福利法》被捕，原因是那个叫桐生加奈子的女优只有16岁。
但其主演的片子，导演并非村西透，而是野坂珍平。可就算是村西，以往类似的案件，被逮捕的从来都是模特经纪公司，而非导演。
本桥信宏认为，这是当局对村西透藐视权力的故意打压。因为在钻石映像成立仪式上，村西透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要成立一个“日本爽歪歪党”，参加次年夏天的参议院选举。
入狱后，钻石映像还未扬帆起航便已朝不虑夕，好容易保释出来，VIDEO伦理协会又下了一纸通告，对村西透的作品不予审查。
他接受了这份通告，逐渐心灰意冷，萌生去意，几次扬言要金盆洗手。虽然一年后就重返了成人录像片一线，但钻石映像已奄奄一息。
1988年7月，歌手叶山丽子加入芳友舍公司，出演《処女宫うぶ毛のヴィーナス》，因萝莉长相和巨■身材的反差，销量惊人。
芳友舍趁热打铁，在90年代初推出由星野光主演的《処女宫·第2章》，同样也是早熟少女洛丽塔风，一下卖出3万多盒，尝尽甜头。
这种风格在后来被称作“童颜巨■”。
其他片商也不甘落后，纷纷效仿，包括钻石映像。村西透不惜上调片酬，将眼镜美少女野坂夏实、日本小姐候选人卑弥呼、萝莉小鸠美爱招致麾下。
但每月的片酬支出是个极沉重的负担，终于，1993年4月，他们因入不敷出，负债高达45亿日元，无奈停业。
也是这一年，零售录像带开始独霸市场。
村西透重整旗鼓，成为零售批发商，于1996年成立“株式会社日本映画”，雇推销员上门，将制作完成的录像兜售给录像带商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还放出豪言，“只要内容过硬，卖出10万盒也有可能。”像极了二十多年前，他看着眼前的乌龙茶说，“就算这茶要以1000日元卖出去，我也能卖的。”
他永远憨直又本色，拥有无尽的胃口和高密度的情绪，完全不在意即便是当时最火的饭岛爱，录像带能卖出3万张，都是值得庆祝的奇迹。
不曾想村西透竟预言成真，2005年发行的《SELL初》真的卖出了10万盒，主演是苍井空。
但现在看来，这场惊人的销售记录更像是村西透和整个成人录像片市场的回光返照。
世事如棋，倏忽万变，千禧年以后，成人录像片产业的确步入巅峰，但很快风光不再。
科技一日千里，网络盗版猖獗，和BT挂钩，日本老龄少子化持续。村西透不得不感叹“女性■■的价值已经下降，录像带只有中老年人才会购买”。
他本人也变了，会在ins上晒新宿的樱花，发喜欢的杂志封面，为《全■导演》做宣传。且不管哪一条动态，他都会在最后写上一句：機会がございましたら是非、ご覧くださいませ。
——“有机会的话，请一定看一看。”
不是必须看，语气里带着不好意思，少了当年的侵略性。他一定清楚，那种一个月推销出40套英语教材的劲头仅出现一次，终生再没寻回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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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六姨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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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1] 「如果是寫作的話，就什麼都可以喔！」——黃色系作家陳栢青、黃崇凱的轉大人治療室（上），2016.03.18
[2] 《日本■■影像史》，藤木TDC，新星出版社，2013.08
[3] 村西とおる，Japan wikipedia
[4] 村西とおるさん、貧しさと原発…故郷‧福島への思い，日刊スポーツ，2019.03.05
[5] 「3億円借金」を超えて成功した僕が、20年前の自分に伝えたいこと，水野俊哉，2018.05.06
[6] 村西とおる、前科7犯‧借金50億の波乱万丈物語，DIAMOND online，2017.01.20
[7] 《■■产业之冲击》，中村淳彦，2015
[8] ■■の帝王‧村西とおるが語る「社長令嬢で横国女子大生の黒木香が■■女優デビューした理由」，猪口貴裕，2019.0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