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0-06-02

秦颂:《秦颂》是对权利的谏言

本人于2020年5月方观看完这部电影，感慨良多，在银行等待办理业务，前面14人，手机码字于此，有缘人得见可留言探讨。

我认为秦颂的编剧和导演对于中国历史甚至人类这个物种都有很深刻的见解，我在此谨以本人目前的知识和理解做以分析和阐述。
1、整个电影可以说是很多人类发展历史和人性不可调和矛盾的集大成体现，一部电影能装进这么多矛盾点，很不容易，今年比较类似的是《一出好戏》但《秦颂》的演员表演和制作更加深刻和动人。
2、中国目前是一个大统一的国家，这与很多西方国家很不一样，我们也经常听到人说“中国自古就是一个大统一的国家”但实际上我认为，真正的大统一中国形成确实是在秦始皇，经历了500多年，32代秦王始终如一，完成了当时春秋战国的混战，尤其，结束了人人想裂土称王的大野心时代。这点上，人心的统一，开始于使用武力达成的事实上的统一，而事实上的统一，为2000多年前的中国人事实上开辟了一条探索不同生活方式的新路。这个功绩站到2020年5月这个时点上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3、秦统一中国的基本历史我想每一个对中国古代史有兴趣的人应该都探索过，不要说历朝历代的《过秦论》《阿房宫赋》就算是当代国人对秦的演绎也精彩纷呈，电视剧有《秦始皇与阿房女》《寻秦记》《闵月转》，电影有《荆轲刺秦王》《英雄》《神话》。百家讲坛有王立群老师的《秦始皇》，甚至日本动漫《王者天下》也都对这一时期有着深刻的描写和思考。这部《秦颂》我认为是从普通中国人的视角做出了自己的解读。
4、我们从剧情一点点说，很多细节，草蛇灰线，很精彩。开头是倒叙，讲到嬴政行将就木之时，主持祭黄河大典，已几乎失去语言能力，只有舌头和喉咙中发出的几句咕噜声，只有长年在身边的赵高才能知道他的大意。老年的嬴政被手下连抬带绑，像个麻布木偶一样拽来拽去，这是一个很深的隐喻，这个穿衣的画面在后来嬴政回国前、嬴政灭掉3国，要打燕国，和登基前再次出现，每次都是不一样的刻画。这个说不上舒服，雅观，甚至有些痛苦，身不由己，滑稽可笑的穿衣过程就是编剧对权利这层人类社会华丽外衣的精彩隐喻。没有不行，有的话，穿着好看，但个中滋味谁又能体会？导演这时又卖个关子，为什么老年的嬴政说以后帝国不得重用乐人？为何他和乐人有着深仇大恨？
5、导演抛出了这个隐喻和两个疑问，接下来讲他的见解。画面转到嬴政和高渐离，这里设定为他们是一奶同胞，且模糊嬴政的所在。分不清是在燕国还是赵国。导演告诉我们，嬴政还是婴儿时就与众不同，吃一口奶比别人吃十口，还咬奶头。。心狠手辣，贪心不足。这是导演开头故意这么描写，所谓先抑后扬。
6、接下来是儿歌的出现，他是嬴政对于亲情的回忆，对于人性的呼唤。也是他和高渐离的情感纽带。两只小狗做梦抢骨头，打的很惨，梦醒了，什么都没有。这是导演对于嬴政和高渐离在剧中最后心情的一种解读。嬴政最后失去好朋友（也是另一个自己）和最喜欢的大女儿。
7、下一幕就是处决秦国人质，这个事件导演非讲不可，没人可以否认这个人质经历对嬴政幼年和少年时期的影响，整天提心吊胆，朝不保夕，受尽屈辱，还随时可能被拿来祭旗，毫无人的尊严，过得生不如死，轻如鸿毛。这一点，《网者天下》也有深刻的描述，可以得出结论:这个极端环境的人不可能正常成长。所以少年嬴政伙同高渐离傻乎乎的活埋了其中一个（大概是嬴政最讨厌的）刽子手。。。可以说在导演的理解下，嬴政对命运的抗争（比如行刑前还想挣扎逃走）从小就开始了。否则不能解释这位秦王为何能后来励精图治，统一中国。（阿，轮到我办理业务了）

8、在第14分钟时，秦颂的名字第一次出现，这时候导演开始逐渐展开他对权力内外和天道的认识和解读。对内，嬴政不得不通过在百万军中的联姻承诺，来巩固其与大将军王翦的君臣关系，这个做法是统治者不得不使用的工具，此时，人性渴望自由的天性和权力中的无情直白的展现在观众眼前。9、接下来，乱入/插入了荆轲刺秦的历史，樊於期献头助荆轲，高渐离弹琴送英雄，荆轲献图不成，献高渐离手指确得以接近嬴政，可见导演要表达的是整个燕国都不如高渐离一个手指头重要，高渐离在嬴政心中一直是那个家庭幸福、与世无争、富有才情、自由自在的另一个自己。而三人的对话中，高渐离何尝不明确表达了他对统一的渴望，何止音可同律，琴可定型，一切争论、战争、杀戮，也许都可以告一段落。而当荆轲当众砍下樊於期首级时，他又深表担心，六国的仇恨太深重了，他对荆轲说：如果你真能得手，请一刀干净，免得嬴政痛苦。
10、刺秦失败，燕国被荡平，高渐离被押赴秦国，得以与栎阳公主初次见面，电影中第一次展现了人畜不留的秦军是如何灭掉高渐离的琴管，红色的画面与冲天的大火，这就是吞并一个国家的无情和残酷。
11、接下来展现了对赵国的王子因散布流言蜚语而判处的车裂之刑法，这里引出了剧中导演设下的第二个矛盾，“你们切记，父王的诏命便是秦国的法律，父王的意志便是国家的利益，这二者互为表里，但实际是一回事。”而国王的意志真的是国家的意志吗？王权可以常常凌驾于法律之上吗？我们现在知道，这当然行不通，看看秦朝的结果就知道了，但在当时，秦始皇可能真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12、接下来是灭楚，会议上，李斯和王翦代表的丞相文人集团和将军武将集团有了第一次交锋，秦始皇批阅200斤竹简的典故也被搬上荧幕。联姻第二次被嬴政提及，栎阳公主作为嬴政奖励给王翦家族的护身符、战利品也被导演第二次提及。
13、接下来是高渐离和栎阳公主的感情戏，这里隔代的2个人，一个是报必死之心，爽完死，一个是久居深宫，为自己自怨自艾。栎阳公主笑的是命运给了她一次选择的机会，选择和这个颇有好感的半百老才子来一发，以期打破命运，还是按照王命作为人质囚徒嫁给一个不稀罕的将军。她和嬴政一样，选择了抗争。所以她说“你有胆量，就把它送给父王”
14、这里乱入了徐福、徐贵两兄弟，表达了作者对于嬴政生死观的猜想。就像很多学者和历史上嬴政做的那样，嬴政对求仙问道确实有一定兴趣，也投入了时间和资源，但那些投入是多么微不足道，他的重心还是建造帝陵。他对生死采取了逃避又拥抱的态度，一如一个普通人。据说他不知从哪里听说只要他不停的移动，死神就定位不了他，于是他要么神秘穿行于鳞次栉比的宫殿，要么不断的巡游天下，震慑不臣，但终究是沙丘病亡，臭鱼相伴，对帝国的权力交接没有做好安排，直接导致秦朝二世而亡，天下重归混沌，这正是其国王的意志真的是国家的意志的思想的恶果。
15、接下来是嬴政遇刺，这里乱入/借鉴了张良刺秦的典故，完美嫁接毫无痕迹，同时第二次表现了法家和王权的矛盾，李斯要取得口供，按律定罪，但王权却要大杀四方。而在赵高调教下的胡亥也完美继承了王权的霸道阴狠，这里，现在有学者倾向于秦始皇就是要传位给胡亥，理由无非几个，第一，扶苏的性格、行事和理念和嬴政大相径庭，被派去长城劳动改造，远离皇权中央，第二，扶苏作为幼子却能常伴皇帝身边，出巡也不离其侧，其做法必深的嬴政赞赏，明显是作为储君来培养。第三、嬴政建立的秦朝的国策不太可能在他执政近十几年后，在权力交接处发生巨大变化，我更倾向于秦始皇选择的就是胡亥，选择他继承自己的意志和帝国。
16、接下来到了高渐离真正开始制作秦颂的节点，晚间三人独酌，嬴政独自离去，默认了女儿出嫁前和高渐离的最后一次幽会。栎阳公主亲自求高渐离作秦颂，将失败刻在天下人的心上，同时，绝望的想要以秦颂为条件，嫁给高渐离摆脱人质囚徒的命运。高渐离出任大乐府令，趁机提出要求，但被嬴政无情拒绝，他这才知道，帝王之策不会轻易变动，也不是能轻易变动的。
17、带有诅咒的石刻出现，嬴政屠戮2万5千战俘，高渐离不忍，屈服于王权，他无奈的选择牺牲自己的坚持，保护眼前的生灵。出嫁前，栎阳公主和高渐离在祠堂交欢，对王权和皇权进行了一次最无情的抗争，这个堪称本剧的最高潮（不要误解）。而后完美乱入高渐离眼睛被弄瞎。这里，出现嬴政和高渐离最后一次长谈，嬴政甚至在他的思维框架内提出等到他让王贲合理的战死沙场后，再成全高和自己的女二。这里真的表演出了皇权也不是万能的，和亲和护身符也不是永远的，可高渐离和栎阳公主，谁会要这样的未来呢？高渐离的一声大王，表达了自己的反对回答。
18、故事的尾声是栎阳公主头刺囚字，嫁入王家。赵高说公主先咬舌自尽，后被王贲分尸，但李斯的报告却说王贲先动手行凶，有朋友提出这极有可能是李斯对武将集团的清洗，我表示赞同，联想到后来赵高和李斯对蒙恬的迫害以及赵佗不敢回国勤王，也许这一切真的有因果关系。
19、结局：失去至亲，嬴政已无力拨撩给他穿衣的大臣，只能无助的被人披上权力的外衣，相信李斯的报告，听从李斯的谏言，又一次像傀儡一样被架在衣服架子上，像洋娃娃一样被穿戴整齐，颤巍巍的走向象征着权力的大鼎。在高渐离琴碎人亡的打击下，嬴政跪在权力的巅峰，不会哭的人也哭了出来。六国的乐人高渐离确实把嬴政的女儿变成了射向秦王、也是射向秦国的毒箭。人心的囚字刻在了天下人的心上了吗？并没有，也许只刻在了秦王、刻在了王权的心上。所以暮年的嬴政否定了之前的自己，不再重用乐人，剧情和历史串联的想，也许这也是他选择最终完全黑化，选择胡亥的原因之一吧。
20、后记：有人说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是的，但是，那些任意打扮历史的人，难道就不是被权力打扮的小姑娘了吗？这部影片为我们展示了2000多年前的一天，至高权力的诞生，打扮了历史，也失去了挚爱，这是导演和编剧对那些追逐权力者的谏言，不论是谁想接近权力他都必须被他打扮一番，有的人被打扮的失去了自我，失去了一切，有的人难得的保持了一点清醒，但没有人可以抵御它的诱惑。也许我们要做的就是心中保留一片净土给那些纯净美好的不受权力污染的神性，一点生而为人的抗争精神。
21、题外话：此片1996年诞生，随即被禁，诞生远早于张艺谋的《英雄》，其对大一统和权力的思考远远深刻于《黄金甲》《夜宴》等单纯不入流的勾心斗角的权力片。有人说其领先漫威20年，其实有一定道理，但灭霸是单纯的毁灭一半生命，而嬴政的大一统思想却是使得中国历经千年而屹立不倒，其王权和法权的斗争不仅在中国上演，也要世界各国、各个制度下登场，每个人都想成为那个凌驾于法律之上的王，一旦这么想，他就马上成为任由权力打扮的小姑娘，这不能不说是人类的不可回避的悲哀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