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8-06-26

硅谷第五季:我不知道的事

胖胖的Erlich走了，正如他胖胖地来，他不曾挥一挥衣袖，却带走了一片云彩。第五季拍摄之前HBO就已经宣告了T.J. Miller的离开，T.J. Miller在脱口秀上主持人一再追问却依旧没有正面回答离开的原因，围观者似乎早已心知肚明此次为不欢而散。HBO显然更没有要客气，不仅其在片场的“恶劣行径”被曝光，在剧中也没有放过这个角色，不仅“被死亡”，还特意扶持了jian yang上位来恶心这个角色。话说T.J. Miller最近一直走背字，离开《硅谷》被外界视为职业生涯的选择性错误，又因为烂片《表情奇幻冒险》成为耻笑对象，最要命的是被前女友拖入了轰轰烈烈的“Me too”运动，当真是流年不利。
作为大洋彼岸的吃瓜群众对两者的撕X自然不需要站队，但不可否认的是两者的恩怨已经超出娱乐圈八卦的范围而伤及无辜。T.J. Miller的离开对整部剧造成了很大影响，“死猪”和“骨灰”这样的情节对观者来说着实有些恶心，而一向以喜剧为标签的此剧如今在“笑果”方面可以说是全面哑火。
全剧最让我喜欢的一点——没有爱情线在本季继续得到保持。Monica这样一个如假包换的大美女，全剧四个男主角，居然没发生些什么，对于看惯了没有恋爱戏会死的国产剧的我来说，当真是一股清流。中国影视圈好多人视美剧为圭臬，东抄抄，西抄抄，这一点却不抄，让人好生郁闷。至于最后一集Gilfoyle对Monica说的话是否“暗示”了些什么，只有下一季才能见分晓了。
编剧乐此不疲、季复一季地描绘着魔笛、风投、盖总三方相互闲扯皮、天道好轮回的故事，到第五季确实尽显疲态。除此之外还有越来越看不懂的人设，魔笛四人帮中其他三位还算个性鲜明，唯独本应是灵魂人物的Richard面目模糊，我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个角色，他做事时而白莲花，时而碧池，Laurie评价他并不适合做CEO所言非虚。技术专长大概是这个角色最大的闪光点，在最新的一季中连这点都被Gilfoyle抢了风头，主角光环已经挡不住男一的平庸了。小贾自从克制了基情之后，从被人欺压的小可怜变成了欺压小助理的管事婆，少了几分可爱。Gilfoyle和Dinesh这对跨种族cp像是为了发泄编剧的种族主义思想而存在，虽然经常政治正确地各打五十大板，但紧要关头总是Gilfoyle发现问题力挽狂澜还是暴露了编剧骨子里的倾向。一边做着最潮的科技，鼓吹着开放自由包容，一边信仰着上个世纪的种族主义，人类的内心真是矛盾。盖总和其领导的hooli之前还算能与魔笛分庭抗礼、相互掣肘，如今像是烘托男主们伟光正的小笨笨。女风投之前多次在关键时刻对魔笛出手相助，虽然对她而言只是在商言商、公事公办而已，不知怎的这季变成了冷血无情、毫无人性了。而我看这部剧的初衷蠢萌蠢萌的大头哥哥、魔笛的金主与房东如今彻底沦为远离核心圈的闲散人员，整部剧总共出场三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戏份少的原因，感觉演员演起来也是意兴阑珊，脸上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当然挑动中国观众敏感神经的并非这些角色，而是jian yang，他与另外一位yao一起构成了此剧的“华人势力暗黑崛起”。想来让人感慨，多少年过去了，华人在美国影视作品中依然扮演着撒旦与家臣。这个人物对中国观众并不陌生，他单眼皮的长相、又矮又瘦的身材以及一口土味英语在很多美国影视剧中都似曾相识，这个角色应该说有一定的“典型性”。但凡是智商在线的人都明白这并非是生活真实，而只是一种意淫。诚然人与人之间的事儿从来都是相互的，中国影视剧中也不乏意淫外国人的现象，大抵都是人类的自我优越感在作祟吧。然而意淫是对等的，不对等的是文化输出，文化一般都是从发达国家输出到不发达国家，中国观众有看美剧的需求，而美国观众没有看中国剧的需求。在弱肉强食的世界，中国人没有站到鄙视链的顶端，这一点让我伤感。这个角色带来的如鲠在喉般的不快可以说是自己观剧过程中无法逾越的心理障碍。这么说，想必会惹来非议，“不喜欢你还看！谁逼你看了！”我觉得骂得很对，所以反省了一下自己为什么要看，答案其实就是自己的好奇心。世界很大，但人生苦短，这个世界还有好多我不知道的事，影视剧是我了解那些遥远地方的一个窗口，我想知道在他者眼中是怎样的自己，我想对那些脱离了儒教文化圈的奇奇怪怪的价值观一窥究竟。美国对中国的敌意早已不是新闻，但我还是想看看到底是怎么“黑”的。讽刺中国人烧垃圾不环保、讽刺中国人吃整鱼、讽刺富士康、讽刺中国官员腐败、讽刺中国互联网没有核心技术，还顺便意淫了一下世界网红西藏地区，编剧搜集黑材料也算是煞费苦心了。面对这种情境，我的内心永远是复杂的，一方面清楚“做错了难道还不能说吗”这种话让人无法反驳，另一方面却无法破除“有些事只能自己人说别人不能说”的朴素的民族主义情绪。而哪些才是实质性的黑点也是有待讨论的事情，因为西方视野下的黑点有些其实只是文化差异的欲加之罪。
剧中编剧贡献了代加工、童工、工人自杀等“文化奇观”，我想对美国观众来说可能是一个好笑的梗，但我毕竟不是在发达的资本主义文明中长大的人，我永远不会明白这些梗哪里好笑，我能想起的是被剥削者的血与泪。编剧或许也在讽刺资本家的贪婪，但从根本上来说，他们还是不觉得凡此种种与他们有任何关系。令自己欣慰的是，自己并不单单是为中国鸣不平，因为Dinesh的存在，巴基斯坦也没少中枪。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指责”是否是事实对我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我厌恶的或许是那种高高在上、审判众生的态度。
很好奇在美的华人群体看到此类角色是怎样的态度，内心是否真的毫无波动？我也很想知道jian yang的扮演者是什么心境，猜想他本身没有很爱中国，毕竟他说父母移民是为了躲避迫害，在脱口秀上还兴奋地展示了衣服上的美国国旗。这样全心拥抱美国文化不再留恋故土，对于这个演员自身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这样可以毫无思想负担，真正痛苦的是在两种文化中左右徘徊的人。我更想知道的是喜剧这种艺术是否一定要建立在对某一类人的歧视上？美国喜剧可以说是种族歧视的重灾区，中国喜剧中对胖人、丑人、穷人、老人、外地人、身体有缺陷的人、单身的人、皮肤黑的人之嘲笑也是比比皆是。
我不想抵制什么、谴责什么，没有用也犯不着，我深知那是别人的国家。我不是此剧的目标客户也没有为此支付金钱，HBO自然不会在乎我的想法，同样的我也无须在乎对方的想法，我毕竟是在中国生活，种族歧视对自己造成不了“实质性”的伤害。但我珍视的是由此引发的思考。我想大概人的认知和胸襟都是有局限的，世界尚未大同，所以要各自为战、各为其主。这种“他者的想象”也许是不了解，但更有可能是不想了解，人只看自己想看的。在世界格局改变之前，鄙视链不会有根本性的变动；在人类跨入更高的社会形态之前，无论在现实世界中还是虚拟世界中都会继续互相伤害。
或许观剧过程有些不愉快，但我觉得总要比闭目塞听好。在美国影视剧中我从未看到过自己喜欢的华人形象，这个梦想还是要靠中国影视工作者来实现。对我来说也算是看此类剧的积极意义，治好了我崇洋媚外的伤。别人是充满关怀的善意批评还是事不关己的恶意嘲笑，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我没有一笑置之的雅量，更不会为此而歌颂。我要对世界保持好奇，但同时也要保持愤怒。